“好了，夏姐，就是这儿。”
金阿吉跳下自行车，指着眼前的房子道，“阳光制衣厂。”
宁夏刹住车，看了一眼那厂子，规模挺大，厂子的招牌挺新，一看就是刚开张没多长时间。
但这厂子生意很好，里面机器声轰鸣，站在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金阿吉上前敲了敲大门，没多一会儿，大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老头儿从门缝里问到：“你们找谁？”
“阿伯，我们找张老板，昨天我来过，你还记得吗？张老板让我今天带着我们老板过来谈生意的，麻烦你开下门。”
老头儿掀起眼皮盯着金阿吉看了看，“你说进就进？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想见我们老板，就在大门口等着吧！”
说完，又把大门给关上了。
金阿吉愣了愣，赶紧又伸手敲门，但老头儿愣是不搭理人了。
宁夏开口道：“阿吉，别敲了。”
金阿吉十分尴尬，“夏姐，这……昨天我明明跟张老板约过的，说今天你要过来跟他亲自谈，他可能是忘了跟看门大爷说了，你先等等，我再去敲。”
宁夏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厂子不缺订单，而且也肯定看不上金阿吉，所以才这么个态度。
但宁夏也不好打击他，只好让他继续敲。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子，背着个黑色单肩包骑着车过来了。
男子把自行车往路边一靠，也上前去敲门，“张阿伯，开门呀，我是肖启明啊。”
大门又开了条缝，那看门老头儿一脸高傲地看了肖启明一眼：“又来要订单？”
肖启明讨好地递过去一包烟，“阿伯，张老板在厂子里吗？你也知道我那小厂子刚开张没几天，工人们整天都闲着。张老板之前说过，愿意带着我一起做，所以我就厚着脸皮过来问问，看看你们厂子里有没有忙不过来的单子，我们可以帮忙做一部分。”
那老头儿收了人家的烟，口气却是半点也不气，“你们那么个小作坊，能做得了几件衣裳？我侄儿也不过只是念在跟你以前同事一场的份上，跟你气两句，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回去吧，我们厂子的订单就算要外发，也肯定是找正规厂子的，怎么可能找你那样的小作坊。”
说完，老头儿就把门给关上了。
肖启明又敲了几下，最后叹了口气，有些颓败地扒了下头发，转身准备推车走人。
宁夏上前两步，笑着问道：“肖老板？你也是开服装厂的？”
肖启明抬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便冲她笑了笑，“同志，你是来这里找工作的？我看他们厂子好像没有招工，你还是去别处打听吧。”
宁夏笑着问道：“这样啊，那你的厂子招工吗？”
肖启明苦笑一声，“我那小作坊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里还需要招工啊？”
宁夏笑着道：“肖老板的厂子接不到生意？能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吗？”
大概是一般人都不忍心拒绝美女，也可能是肖启明压力实在太大了，于是他叹了一声，干脆往自行车后座上一坐。
“我那个小作坊总共不到二十台机器，搭的台子太小，就没有人愿意发订单给我们。原本有几个亲戚跟着我做的，前几天也因为实在熬不住离开了。”
宁夏问道：“你原先是做什么工作的？”
肖启明抹了把脸，“原来在省里的制衣厂做车间主任，听别人说政策变了，以后大家都可以当老板，所以我就把工作辞了出来自己弄了个作坊，本以为……嗐，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宁夏笑着问道：“那个别人，不会就是这个张老板吧？”
肖启明尴尬地点点头，“他和省里制衣厂的厂长是亲戚，厂长给他介绍了不少单子，从来不愁生意。”
宁夏很没有同情心地笑了，这肖老板估计一直就在那制衣厂里工作，对外面的形势压根儿不了解。听了张老板的一番致富经之后就动了心思，学着张老板辞职下海经商。结果这刚跳进海里，就被海浪拍懵了。
肖启明见她笑，倒也没生气，只丧着脸道：“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以为自己有技术也懂管理，结果发现，我会的那点东西根本没有一点用。没有订单，我就是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宁夏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肖启明抹了把脸，“还能怎么办？回头找人把机器卖了，把当初买机器借的钱先还上，再找个厂子上班吧。”
听起来是真惨。
宁夏用手指在自己的腿上点了点：“肖老板，能去看看你的厂子吗？”
肖启明道：“我那儿不招工，你去看了也没用啊。”
宁夏看他那郁闷得要死的样子，也不跟他绕弯子了，“我这儿有个订单正愁找不到代工厂，你有兴趣吗？”
肖启明猛地一抬头，因为动作太猛，险些让自行车失去平衡摔倒。
稳住车子后，肖启明赶紧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订单？同志，你真的有订单？”
宁夏点点头：“嗯，确实有，不过单子不大……”
“接！多小的单子我都愿意接！”
肖启明兴奋得脸都红了，“同志，啊，不对，老板贵姓？”
宁夏笑着道：“免贵姓宁，肖老板，咱们去你厂子里详谈吧。”
肖启明疯狂点头，“好，宁老板，这走请！”
宁夏回头冲金阿吉喊了一声：“阿吉，走了。这里庙太大，咱们这小香火人家看不上。”
金阿吉忙推了车跟上。
肖启明的厂子实在是有点偏僻，在一座山脚下，周边全是农舍和庄稼地。
他有些尴尬地介绍，“因为我本钱实在有限，所以只好把机器都放在我家里。不过这里出路还是挺方便的，大车也都开得进来。”
宁夏也不嫌弃，跟着进了肖启明家。
肖启明的老婆正带着几个孩子在收拾院子，听见他回来，忙跑出来问：“接到单了吗？这两位是？”
“先别问这么多，快去泡茶。”
“宁老板，金同志，你们请坐。”
宁夏摆摆手：“先看看厂子吧。”
肖启明忙把人往后面领，推开一扇铁门，就见十几台机器摆在一间四五十个平方的房间里，除了这些机器之外，真的啥也没有。
真寒碜啊。
肖启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宁夏看了一圈之后，问道：“如果我下了订单，你这边能及时开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