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可她的前辈们，甚至她的爷爷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
几千年来，无数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了她那一代人的衣食无忧。
才能有精力去追求所谓的理想和事业。
她现在想起曾经的自己偶尔抱怨社会的不公，现在觉得自己是多么得不懂感恩。
人，一旦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开始想要更多，不顾及自己能力下想要太多。
对自己太宽容，对社会太苛刻。
但凡回溯一百年，他们还会抱怨急速发展下的微小瑕疵吗？
不会的，所有人只会跟先辈们那样，只想保住自己的国和家，哪怕牺牲自己年轻的生命。
就像她的爷爷，十多岁就扛起枪，背井离乡，那个弹壳还一直留在他体内。
那么好的时代，那么好的朝代，她活了二十多年。
如今来到曾经的曾经，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有多么幸福。
即使殷驰国的圣上过得也不及她那个朝代的自己，即使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个美妙的国度就如一个母亲般，呵护着领土上的每一个孩子。
柳亦素的眼泪有对金花离去的难过，也有对她那个朝代的留恋和感激。
还有对金花的无比抱歉。
柳亦素不停地假设，如果当初不让金花跟着她来镇上，她在山水村，过得虽然清贫些，但还能活着。
如果当初金花当初要离开乐福百货铺，她坚定地阻止，不要抱着放下助人情结的想法，金花是不是就不会嫁到高家，现在还是风光的掌事。
如果昨日在堂上，她能更强硬地从高之荣手上将金花抢回来，为她医治，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去。
如果......
如果她没有附魂在原主身上，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本是救死扶伤的她，如今却无形中做了刽子手，这是柳亦素不能放过自己的点。
越是这么想，越是不能释怀。
苏元衍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柳亦素，心里一阵心疼。
柳亦素什么都没说，但他却知道她为什么悲痛。
这个朝代她很厌恶吧。
苏元衍紧了紧环着女子的手，无奈地叹了一声长气。
还未等柳亦素平复，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山水村的人来报丧了。
柳亦素平复了下心情，收拾一番，跟着苏元衍带着四个孩子回了山水村。
李大娘家的院子已站满了山水村前的人。
没有人会说金花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能葬在山水村。
山水村的村民平时会为了琐事争吵，但是总体上来说，村民都是淳朴的。
金花的遭遇，整个山水村的人都为之感到可惜和悲伤。
甚至刻薄的苏母带着苏大嫂丁春花也第一时间前来帮忙。
山水村虽贫穷，但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宗族感，还是将山水村的人聚在一起。
善良总是最先出现在物质匮乏的人身上。
就如高家最低等的马夫，冒着被主家责罚的风险，将金花的尸首送回山水村。
淋过雨的人才更能知道被风暴袭击的人，才能激发内心最后的一点勇气，为他人打伞，即使这把伞挡不住风雪。
这是柳亦素第二次参加葬礼。
如果说许婆婆的离去是大自然生死的规律，她更多得是从许婆婆身上看见了曾经离世的爷爷。
那晚的眼泪是思念。
而看着躺在棺木上隆起肚皮的金花，她年轻得让每个人都觉得惋惜。
她本该鲜活地活着的，可如今就这么死了，甚至没有人去追究她怎么死的。
好像大家都为她惋惜，但却理所当然觉得这是合理的死亡。
人命如草芥，不仅在高家，就是在山水村，甚至整个殷驰国都已习以为常了。
柳亦素仿佛置身在丧尸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但丧尸们都觉得她才是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