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亲,他对贺瑾舟的亏欠,真的太多太多了。

    从小把他养在老夫人身边也就算了。

    还每次父子见面,除了问贺瑾舟的学业之外,就再无其它的话可以说。

    从贺瑾舟的童年到少年,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一句。

    更没有在乎过,他需要什么,又想要什么?

    贺瑾舟在他这个父亲的面前,永远都是沉默寡言的。

    就算是笑,欢喜也从来没有到达过眼底。

    在他这个父亲的面前,贺瑾舟好像从未有一次真正的开心过。

    从小在他和唐婉宁这对父母面前谨慎、卑微、不断的努力证明,他不比贺书砚差。

    可他们的眼里,似乎永远看不到贺瑾舟。

    直到,贺书砚意外去世,他们意识到,只剩下贺瑾舟这一个儿子的时候。

    “贺老先生,您这边请!”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贺善信忽然泪流满面,低下头,对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贺善信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抹一把脸上的泪对着管家摆摆手说,“我能自己过去吗?”

    管家点头,“当然。”

    然后,她就带着人离开了。

    贺善信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才慢慢走过去。

    贺瑾舟他们父子三个的身影起初被茂密的绿化带隔绝了,只能听到声音。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绕过了那一层层茂盛的花木,他们父子三个的身影,才终于落入了贺善信的眼帘内。

    十几米远处,贺瑾舟陪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单膝跪坐在满是泥泞的草地里。

    两大一小,正专注的堆砌着一个快要成形的城堡。

    大概是玩的太开心了,贺瑾舟他们三个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不远处的贺善信。

    贺善信踮着脚睁大着眼,仔细的盯着小男孩和小女孩。

    虽然两个孩子的脸上都沾了泥沙,可是还是很轻易的可以看出来,两个孩子不仅长的像程知鸢和贺瑾舟。

    而且,两个孩子也长的很像。

    熟悉的人一眼就能判断出,他们是程知鸢跟贺瑾舟的孩子,而且是龙凤胎。

    此刻,看着贺瑾舟俨然也跟一个大孩子一样,白色的衬衫和藏青色的西裤上,印满了孩子用泥沙印上去的手掌印,脸上甚至是头发上都是泥沙。

    可是他却毫不在意,那么恣意并且享受的跟两个孩子玩在一起,贺善信的老泪再次落下来,激动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陪着自己的孩子,贺瑾舟终于弥补了他缺失的童年。

    真好!

    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了!

    他慢慢走了过去。

    安安捧起一团泥巴抬起头来的时候,率先发现了他。

    爷孙两个对视几秒,安安闪了闪黑亮的大眼睛问贺瑾舟,“爸爸你看,他是不是你的爸爸?”

    贺瑾舟闻声看过去。

    宁宁也看过去。

    看到双眼通红满面是泪的贺善信,宁宁困惑,“爸爸,爷爷怎么跟你一样,也爱哭鼻子?”

    “爸爸可没有爱哭鼻子。”

    贺瑾舟说着,就随性又散漫的往泥地里一坐,然后又将宁宁抱了过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坐好,低头亲亲她的发顶。

    “爸爸哭,是因为看到你和安安,太高兴了,那叫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

    宁宁望着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然后又问,“那爷爷也是喜极而泣吗?”

    “我不知道,你得问他。”贺瑾舟说,并不去看贺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