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烛的父亲将在三个小时后死亡。
而现在的她,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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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烛受不了了。
中考结束的暑假,为什么还要上补习班?
她偷偷从补习班的后门溜出来,很有气势地闯过烈日,向着巷子另一边的便利店走去。
“汪!汪汪!”
犬吠声突兀响起。
只见巷子里,一只野狗在吼一只通体雪白的胖猫。
猫咪浑圆,毛发白得泛光,四条腿短短矮矮的,一看就不是流浪猫,而是某种价格昂贵的品种猫。
野狗凶悍咧嘴,哈喇子直流,像是看到了雪白的糕点,想一口把这白胖的猫咪吞掉。
宁烛先是心一紧,被野狗咬了会不会得狂犬病?
不能怂!
狂犬病有疫苗,这短腿猫可没第二条命!
宁烛一眼扫到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边上立了个大扫帚,估计是环卫工人临时放那儿的。
她一把抄起扫帚,对着野狗就是一个突刺。
野狗被吓了一跳。
宁烛乘胜追击,拿扫帚头往它脸上怼。
扫帚头蓬松,有很多枝芽,还在哐哐往下掉碎屑,狗嘴本就大张着,这会儿吃了个满嘴,还被扫帚枝条会戳到眼睛。
野狗怂了,虚张声势地嗷了一声后,灰溜溜跑了。
宁烛松了口气,她丢掉扫帚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那只白胖大猫。
“咦,猫猫呢?”
白白胖胖的猫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闪烁着雪白光芒的卡片。
猫变成了卡片?
怎么可能!
估计是她刚才大战野狗的时候,白猫趁机跑了。
“小没良心的。”宁烛有些失望。
那白猫一看就是有主的,她不是想把白猫捡回家,只是想撸一把——雪白毛发肯定很好rua。
哪成想,她连根猫毛都没碰到。
宁烛弯腰捡起卡片,想着没准是哪个吃谷人不小心落在这儿的。
她低头扫了眼,忽地眼前一白,紧接着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像是走进了空调屋一般,周身炎热散去,只有让人舒爽的沁凉。
悠扬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星引前路,破雾见真。”
宁烛听得异常清晰,仿佛每个字都写在了她的脑海中。
下一瞬她只觉天旋地转。
过了好一会儿,宁烛才缓过劲来,她茫然地看看四周。
雪白卡片不见了,像那只猫一样,凭空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早上没吃饭,又顶着四十度的高温,所以中暑了?
五分钟后。
宁烛走进了便利店,她买了一份关东煮外加一个烤鸡大饭团,末了又觉得糖分不够,补了个奥利奥冰麻薯。
一边吃着,宁烛一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幻觉?
梦?
她莫非是中考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
怎么可能?
考都考完了,有个鬼的压力。
至于其他方面,她现在的小日子不要太舒坦。
自从老宁出来单干之后,他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房子换成大平层,苗姐……咳,她妈也辞了工作,在家美美容逛逛街喝喝下午茶,顺便盯盯她的学习。
宁烛中考考得一般,只能进个普通高中。
老宁对此很懊恼,但他向来不会怪孩子,只觉得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做好。
女儿能有什么错?
要知道一年级的时候,他家小烛可是考过双百的!
怪他!
这几年只忙着赚钱,忽视了女儿的学习。
老宁的行动力没话说,当机立断道:“咱们去国际高中吧!”
宁烛一激灵:“爹,学费贵着呢!“
老宁:“一年也就几十万,小钱。”
宁烛想起老宁如今不差钱了,赶紧又道:“爸,我外语不好!”
老宁:“已经给你报了补习班,暑假赶一赶,问题不大。”
苗姐也摸摸女儿狗头,温柔道:“国际高中好啊,以后小烛去国外念书,妈妈去陪读。”
宁烛:“…………”写作陪读,读作旅居是吧。
宁烛不想去国际高中,更不想出国。
国际高中也是有入学考试的,她这补习班就是专门突击口语的,而她只想摆个烂,被淘汰挺好。
普通高中怎么了?
她好好学三年,一样能考个好大学!
宁烛吃饱喝足后,整个人又活力满满了,至于之前那小插曲也被她抛之脑后。
接下来是上分时间。
宁烛在上了七颗星后,补习班的时间也结束了。
她伸了个懒腰,和开黑的小伙伴说了声:“我回家了。”
那边的少年大叫一声:“宁姐!你是我亲姐!你再用镜带我一局!就一局,我马上王者了!”
宁烛冷酷无情地退出了游戏。
宁烛打车回家,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很,本来十分钟的路程,硬是给赌成了三十多分钟。
她懒洋洋靠在车窗上,脑中又闪过了那白猫和卡片。
——星引前路,破雾见真。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也没熬夜看小说啊。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宁烛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苗姐。
按理说,她下了补习班,妈妈打电话问问很正常。
可宁烛的心脏急速跳动,莫名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宁烛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地颤抖,心跳得很快,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过了足足两三秒钟,才终于接通了电话。
“妈……”
“小烛,你爸他……”苗云没能把话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宁烛听出了他的声音,他是爸爸的秘书。
“小宁,我是你孙叔,你爸出车祸了,他……他不大好,你快点来医院吧,他想见你一面。”
砰地一声闷响。
手机从宁烛手中滑落,顺着车门掉进了座椅缝隙中。
宁烛慌忙去捡手机,但怎么抠都抠不出来,她听到了孙叔模糊的声音:“……Z大附医,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宁烛顾不上捡手机,赶紧对前头的司机说:“师傅麻烦你一下……我修改目的地,去Z大附医。”
宁烛回家的路堵得要命。
可是去医院的路居然一路绿灯。
她脑子一片混乱,只能不断在心里祷告。
老宁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去医院的路不堵,老宁肯定能及时就医。
现在的医疗很厉害的,只要及时到医院,就……就……
宁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孙清卫眼眶通红,看向她的视线满是难过。
宁烛的心沉了下去,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哭腔了:“孙叔,我爸他……”
孙清卫:“跟我来吧。”
Z大附医很大,傍晚的太阳依旧炎热。
四十度的高温让整个世界都燃烧了,匆匆走在路上的人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而宁烛无疑是最狼狈的那只。
她直到走进病房都觉得脚底滚烫刺痛,连着心脏也直抽抽。
宁烛看到了苗云。
她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妈妈,精致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发丝黏糊糊地沾在面颊上,妆容早就被哭花了,眼睛肿着,面颊肿着,修长的脖颈上青筋鼓起,声嘶力竭地喊着:“宁泉仁你醒醒,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们啊!”
苍白的床单遮住了中年男人发福的身体。
宁泉仁三十岁结婚,三十五岁才有了宁烛。
宁烛今年刚刚十六岁,而他已经年过五十。
五十多岁的男人每日在酒桌上应酬,结果就是四肢不胖,肚子很大。
宁烛总爱戳他肚子,说他:“老宁,你这脂肪肝太严重了!”
宁泉仁每次都是笑眯眯的,说道:“问题不大,等忙完这阵子,老爸跟你去打羽毛球。”
宁烛的羽毛球是宁泉仁教的。
可惜这三四年,宁泉仁都没怎么和她一起打球了。
宁烛走到床边,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就像她从未见过那样失态的妈妈一样,她也从没见过这样毫无生气的爸爸。
爸爸总是笑着,总是斗志昂扬。
似乎天塌了,他也会扛在前头,笑着说:“小烛别怕,问题不大。”
宁烛想说点什么,可她什么都说不出。
她碰到了爸爸冰冷的手指,一阵阵寒意像冰水般倒灌进胸腔,又化作止不住的泪水疯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忽然……
叮地一声轻响。
宁烛眼前又是一白。
她再度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居然不在病房中,而是在闷热的小巷子里。
傍晚的太阳重新回到天空正中央。
她站在了那个通往便利店的小巷子里,手中拿着那张泛着雪色光芒的卡片。
卡片那沁骨的凉意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只白色短腿猫又出现了。
它飞在半空中,背后一对小翅膀吃力地煽动着,撑住了圆胖的身体。
只听白猫继续用那悠远深沉的声音说道:“你居然能触发预见未来。”
宁烛呆滞在原地。
她很快回神,喃喃道:“爸……我爸他……”
她顾不上白猫黑猫,赶紧低头看向手表。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她去医院是在下午五点左右……也就是说……
宁烛抖着手点开通讯录,找到了老宁的电话,拨了过去。
只响了一下,对面就接通了。
宁烛急声喊道:“爸你在哪儿!”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孙叔的声音,生怕他告诉她,她爸在医院躺着。
宁泉仁愣了下,道:“出什么事了,我刚下飞机,正要去停车场……”
宁烛立刻道:“别!”
宁泉仁茫然道:“啊?”
宁烛道:“不要坐车!”
她解释不了自己看到的那些,可那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烛干咽了一下,道:“爸你等我,一定等我,我马上到机场,你不要出机场,不要去马路上,不,连停车场也不要去!”
宁泉仁忙道:“别急别急,我等你,爸保证哪儿都不去,就在机场等你。”
宁烛赶紧打车去机场。
白猫飞在她旁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预见未来的效果只是预见。
未来是不可更改的,她赶去机场也没有用。
不过……
预见未来做不到的事,因果重塑可以。
白泽饶有兴致地看向少女。
莫非她还能触发因果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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