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扭头,朝那个保镖看过去。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想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在背后偷袭我?
可是嘴一张开,说出的话却是:“你好啊,小伙子。”
这太可怕了!
林老爷子抬手用力捏捏自己的嘴,再张嘴,嘴里又冒出:“离吧,离。”
他快要疯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拿起手机想拨元老元宗勋的号码,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拨不出去。
他想叫等在门外的自家保镖进来帮忙,可是嘴一张,仍是:“你们去离吧,快点离。”
林柠早已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朝那个陌生保镖看了一眼,虽知有古怪,但不是坏事。
她走到林老爷子面前,从他怀里摸出户口本,说:“爷爷,这可是你同意的。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部录了视频,以后不许反悔哦。”
林老爷子想说,同意个屁!
我不同意!不同意!
可是嘴里却冒出:“同意,去离吧。”
他抬手想打自己的嘴一巴掌。
可是一巴掌打上去,嘴仍是不听话。
元书湉拉开抽屉取出户口本、身份证和照片,带上林乾秘书送来的证件和离婚协议书,走到林乾面前说:“走吧,去民政局。”
林乾道:“好。”
他步伐有些机械地跟着她。
林老爷子想冲他喊:不要走,不要去离婚!
嘴里却发出:“去吧,快去,离了利索。”
他气得想吐血!
顾傲霆起身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他往沙发上拽,笑呵呵地说:“这才对嘛,老兄弟。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把岁数了,就喝喝茶逗逗重孙,颐养天年,多好!干嘛去多管闲事,出力不讨好!”
林老爷子抿紧嘴,不再说话。
脑子不是自己的脑子,嘴也不是自己的嘴。
想必儿子林乾也是这种情况。
他活了八十个年头,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林柠对秦陆说:“阿陆,你和你爷爷在这里看着我爷爷,别让他叫救兵,我去帮我妈。”
秦陆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柠转身朝门口跑去。
很快追上母亲和父亲,还有那个保镖。
四人一前三后,走进专用电梯。
林柠忽然扭头看向那个保镖,“你是什么来头?”
乔装成保镖的祁连道:“我是你妈新雇的保镖。”
林柠大眼睛忽闪,想说,我不信,能把人控制成那样,谁还来当保镖?
又想起电梯里有监控。
她改口道:“挺尽职,不错,回来让我妈给你加薪。”
祁连收回目光,朝元书湉看过去。
元书湉和林乾并肩站着。
可能今天要来公司,她头发盘得精致,一丝不苟,露出细长苍白的脖颈。
脖颈中间有一颗鲜红的痣,红白相衬,十分显眼。
他觉得那痣生得异常性感,让人生出想吻一吻的冲动。
他喉咙翕动一下,视线又落到她的肩腰和臀上。
他目光放肆地打量着。
黑色高级面料的套裙里,她细软的腰肢曼妙。
小巧滚圆的臀,被套裙包裹得风情万种。
下面是赤白苗条的小腿,脚踝细瘦,纤细的手腕上戴一支光气莹润的羊脂白玉镯子,垂下的手指白皙,有一种骨感美,指甲细长亮泽。
她身上每个部位都美。
那种浓浓的熟女气息,精致优雅,浓厚,像浓醇的酒越沉越有味道,让人不饮自醉。
祁连突然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拉了拉。
不喜欢她和林乾站得那么近。
这动作太突然,把元书湉惊到了。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想问他要干嘛?唇角却情不自禁扬起,冲他微微笑了笑。
祁连冲她弯了弯眼睛。
那是笑的表情。
再回头,元书湉脸火辣辣的。
太荒唐!
她想。
女儿还在电梯里,丈夫还没成为前夫,他俩就在电梯里眉目传情。
可她心里是喜悦的。
甭管是奸情还是爱情。
车子早就停在集团大楼门口。
怕林乾生事端,元书湉不敢让他坐别的车。
几人同乘一辆车。
林柠去了副驾。
元书湉坐到后座。
林乾刚要弯腰坐进去,手臂被人粗暴地拽住。
是祁连。
祁连俯身坐进去,紧挨着元书湉。
林乾坐到他身旁。
放在平时,林乾早就勃然大怒,可今天的他,出奇得老实,不吵不闹,不吭不响。
老实得连司机都忍不住回头瞅了他一眼,觉得今天的林董像换了个人。
林柠扭头对元书湉说:“妈,你新找的这个保镖挺尽职,真正做到了贴身保护。”
元书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是挺尽职。”
车子一路行驶。
元书湉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生怕祁连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不想这么快让女儿知道。
怕女儿会反对。
反正和祁连不会有结果,能好一阵子是一阵子。
人到中年人,一切都看得很开,爱在当下,爱过即好。
来到民政局。
下车前,几人分别戴上口罩。
来之前,元书湉让助理提前预约了。
今天是结婚的大日子,来离婚的人不多,平时来离婚的人人潮汹涌。
轮到元书湉和林乾时,二人摘下口罩,在座椅前坐下。
元书湉将资料递给工作人员说:“不需要冷静期,请直接帮我们办理离婚,谢谢。”
这不符合规定。
工作人员接过资料,刚想反驳她几句,但是看到身份证上“元书湉”三个字,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偌大京都,姓元的极少。
元老是一个。
这个元书湉是和元老的女儿重名,还是就是她本人?
工作人员不由得重新打量元书湉,但见她容貌姣好,保养极佳,气质优雅出众,身上自带贵气。
这绝非普通人。
工作人员和同事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接着她手指敲击电脑键盘,搜索元书湉的名字,再对照她本人,果然是同一个人。
是百科上能查到的人,配偶的名字也能对得上。
工作人员面露为难,“林夫人,按照婚姻法规定,离婚都要先提交申请,冷静一个月后,再离婚。除非是法庭判离,没有冷静期。您这个,我需要找领导申请。”
元书湉微微颔首,“好,请报我的名字。”
心中却暗道,这个冷静期未免太刻板。
她这种身份的人都要在婚姻里隐忍,何况那些被家暴的被虐待的妻子。
她们想离婚,是不是也这般艰难?
回头得同大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适当修改一下。
工作人员起身去找她的领导了。
等再回来,她对元书湉说:“我们领导说,这不是小事,他也做不了主。这样吧,你们先提交申请,给他一点时间,明天给您答复好吗?”
元书湉头疼。
这怕是要托人转告她的父亲或者大哥了。
父亲和大哥都是雷霆万钧般的人物,虽然有元峻,但他一人恐难支撑。
今天林乾脑子昏沉,明天若清醒,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元书湉抬手揉捏眉心。
忽听祁连扮成的保镖咳嗽了一声。
林乾出声:“离吧,离,今天离!”
他想说的明明是不离,不离,奈何嘴不听使唤。
他心里懊恼死了!
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柠将拍下的所有有用的视频,发给外公元老。
约摸着他快看完了,林柠拨通他的手机,走到窗边,嗓音清甜地对他说:“外公,视频您看完了吗?”
元老声音沉闷,“看完了。”
“我爸那个不要脸的白眼狼,这些年利用我妈,把我妈吃干抹净,居然还想踹了我妈。这不,今天非闹着要跟我妈离婚。我妈可是您的女儿,怎么能受得下这种委屈?您说这婚离不离?”
元老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元峻。
元峻把元书湉这些年受的委屈,已如数告诉他。
林乾这些年在他面前一直装着和元书湉恩爱有加。
元书湉也是一直报喜不报忧。
没成想,俩人的婚姻早就貌合神离。
这些年,他不是没怀疑过,但是林乾和林老爷子太会演。
元老压抑着怒气说:“离吧,离,财产分割好,不要便宜那个白眼狼!”
“放心吧,没人能占得了我妈的便宜。离婚协议书,是我和靳睿一起起草的。”
“好。”元老挂断电话,派人给民政局一把手去了个电话。
没多久,工作人员接到电话通知,迅速摇技术人员来更改系统。
半个小时后,元书湉和林乾的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元书湉拿着离婚证,喜极而泣。
这桩困了她那么久,一直想离,却不能离的婚,居然如此顺利地离完了。
原以为林乾会拉扯很久。
她捏着离婚证,回眸冲祁连看了一眼。
眉眼间忍不住的欣喜。
祁连冲她微微点一下头。
林柠也朝他看过去,总觉得这个保镖不简单,妈妈看他的眼神也很特别。
可是他容貌太普通,性格看着也有点闷,不是妈妈会喜欢的类型。
四人戴上口罩朝门口走去。
来到车前,林柠如来时那般,上了副驾。
元书湉刚要上车,手腕却被祁连一把抓住。
他太大胆了!
元书湉本能地想抽回手。
祁连却抓紧她的手,不让她抽。
他将她拉到路边,接着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开过来,停下。
他握着她的手腕,坐进车里。
坐好后,元书湉压制着过快的心跳说:“小柠和她爸都在,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祁连手指覆到她的手指,和她十指交握,“迟早都会知道。你终于解脱了,我们去庆祝一下。”
十指连心。
手是离心脏位置最近的位置。
元书湉觉得牵手是最暧昧的动作。
她掌心滚烫,问:“怎么庆祝?”
祁连淡然自若一笑,语气笃定道:“都可以。你想要的,我都有,你不想要的,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