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从来都没有好好认知自己。
几万、几十万年来,无论是身体还是技术,进化的脚步上,总是踏着累累尸骨。
尤其最近几千年,绞尽心思的,是如何去更有效率的利用工具抹灭同类。
人们也从不吸取教训,总认为灭亡距离很远。
而当灭亡蓦然到来,千方百转寻求生存之道时,人们才恍然发现,能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人体,蕴含无尽奥秘,却从未被完全发掘。
小到任何一场感冒,大到癌变,药物存在的意义始终是拖延时间。
真正消除病变的,终归是体躯本身。
“J”病毒,同样不能脱逃铁律。
它的疫苗,是弱化的病毒。
为的就是让人体在安全范围内识别它,从而消灭它。
理论上讲,如果个人能将感染的病毒载量削减到一定程度,那将和注射疫苗的效果相同。
而李杨,恰恰是这个巧合。
当然,他体内的病毒载量依然致命。
并且,免疫系统经过识别、攻击后,已然到了尾声。
不然,他也不会表现出大幅尸变的迹象。
但这一切,都被血清改变了。
在免疫系统节节败退,准备燃尽自己同病毒同归于尽时,新生力量加入。
短暂的被体躯同化后,它立即直接作用病毒。
即将崩溃的免疫系统,也像觅见良师,学习、联手共同针对病毒。
李杨的体躯,霎时成为一个战场。
从血清的注入位置开始,迅速蔓延全身。
可惜,生力军来的太晚。
他的体躯,早就到了极限。
“呃...”
李杨高高挺着胸口,口中发出低沉而嘶哑的痛吼。
痛,太痛了。
他的身体,像有十万、百万根烧红的针,顺着每一根汗毛直插进内脏、骨骼;
然后再从骨骼、内脏向外迸发,在体躯迸出无数孔洞。
又像有一千把锯子,从各个方向将他活活锯开,在一点点黏上。
剧痛之下,李杨的意识只坚持了一瞬,便彻底陷入沉寂。
然而他身体的反应,仍然在继续。
痛楚,并没有因为他的昏迷而放过他,反倒是跟随他沉寂的意识,一直附着到灵魂。
李杨的体躯,在意识的本能反抗下剧烈颤抖,同时也在发生巨大的异变。
就像癌症的无限增生,全身骨骼被全方位扩大,皮肉也随之迅速生长。
固定他的伞绳,慢慢勒进他的皮肉。
血液在水中氲开,引得鱼群甩尾靠近。
点点猩红被引动,灌进锦鲤嘴里。
下一秒,它猛一甩尾,崩的笔直,缓缓沉入塘底,再也没有了动静...
水中,鲜血逐渐荡开,李杨的体躯,在持续变大。
已经大幅形变的伞绳,终于触碰到白骨。
没有多久,伞绳便相继断裂。
固定李杨的束缚消失,他的体躯,完全沉浸水里。
一连串气泡从他鼻中冒出,便没有下文。
他早就没了呼吸,不过是水流占据鼻腔的空隙而已。
李杨死了,死的透透的。
可他体躯的扩大仍在继续,直到衣物破裂,就像溺死在水里的人泡的太久,产生了巨人观。
不同的是,他的皮肤并不肿胀。
透过清澈而平静的水面看下去,除了漆黑的纹路外,和常人并无不同。
这种增长,到了原有体型的一倍后,终于不再激增。
水面下,沉寂的李杨,全身赤裸。
身上被伞绳勒出的伤痕,不知何时也不知如何已然修复。
身高三米五、六的他,是妥妥的巨人,可体态又是那么匀称,完全看不出任何违和。
众所周知,细胞的增长,需要能量。
李杨看似凭空增长,其实得到了肉眼观测不到的补充。
空气中,充斥着肉眼不可见的细小黑色气流体。
它们趟过空气,由下而上,到达顶楼,被体躯巨幅增长的李杨吸引、吸收。
若是顺着流体反向推导,便能看到它们由一条条更细小的丝线构成。
更令人惊惧的是,这些丝线,扎根于被击杀的丧尸尸体。
事实上,这些细小的黑线,并不只被李杨所牵引。
它们掠向四面八方,窜进嘶嚎的丧尸口中,只有小部分是随气流上升,来到楼顶。
说来也怪,随着细小黑线的掠出,被击杀的丧尸体躯,颤抖幅度逐渐减小,直到黑线不再掠出时,彻底陷入寂静。
至于那些吸入黑色细线、或是多股细线凝成的气流体的丧尸,嘶号声明显变得响亮。
它们就如李杨,体型逐渐拔高,很快便高了周围丧尸半头。
丧尸的演变,也不尽相同。
也有的吸进黑色流体,身形不增反缩,变得又瘦又小。
也有丧尸头颅开始变得圆润,像逐渐发育饱满的南瓜...
照这样看,李杨似乎和体型增长的丧尸同类。
唯一不同的是,他变得太大。
然而,更大的不同又开始衍生。
李杨光滑的体躯表面,鼓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疙瘩。
眨眼间,他面目可憎,化身为恐怖的人形癞蛤蟆。
而密布全身的疙瘩,越来越鼓。
某一刻,鲜血在水中氲开,森白尖锐的刺状物,从疙瘩中冒出,越长越长。
几个呼吸,它们衍生李杨全身。
远远看去,他又成了个人形刺猬。
十几秒后,这些尖刺完全鼓出,自行断裂,沉在水底。
李杨原本匀称的皮肉,出现了明显的褶子,似乎...太过松散。
但很快,他松散的皮肉,再度被撑开。
又一轮尖刺涌出,顺带着将他的皮肉撕开,褪去厚厚的一层。
他的体型,短短时间内缩水三分之一,但远未结束。
新的尖刺涌出,再次让紧致的皮肉鼓出大包。
和已经衍生的异变一样,尖刺涌出,使他皮肉松软下去。
而后,新一轮的尖刺来袭,再撕破松垮的皮肉...
一轮轮重复的过程,让李杨不断蜕皮、蜕皮。
他的体躯,从三米五六一路缩减,直到恢复他原本的身高。
然后...又矮了少许!
水池,鲜红如墨,被李杨的血液完全渲染。
水池底部,是直挺挺的锦鲤。
上边覆盖的,则是一层层掺杂着是森白尖刺的不规则的肉片。
这些肉片,带着断裂的筋络,甚至有些松软的内脏组织,那都是从李杨身上层层褪下的。
没人知道他注射血清后发生了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静静沉在鲜红的血池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兴许...也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