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他们才算是真正的离开。
叶子娴从最初的焦急等到现在的面无表情。
——现在,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了?
邵衡松开手从叶子娴身上坐起来,看着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山坡去到火源处。
叶子娴越靠近木屋心就越凉,这里到处都有火油的刺鼻味。
木屋还燃烧着熊熊大火,一根根的木桩接连倒下,叶子娴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不来,她们不会死……”
叶子娴苦笑着对走过来的邵衡说,“现在最该死的好像是我。”
邵衡把叶子娴拥在怀里说道,“你之前说过,该死的应该是做坏事的人,这次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发现。”
“哪怕没有被人发现,她们也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叶子娴,你如果愧疚就找出凶手帮她们报仇,而不是自怨自怜地掉无用的眼泪。”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哭,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叶子娴点头道,“我一定会找出来,我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
一定会的!
邵衡下山去叫人的时候,木屋已经烧成了灰烬。
叶子娴捡起地上染血的刀走进面前还冒着火苗和烟雾的废墟。
密室里用的都是铁门,只要火没烧下去,那她们还是有生还的可能。
只是打开暗门的地方已经烧不见了,叶子娴只能尝试用刀撬开地上的铁门。
一把刀断了,那就两把刀一起,两把刀断了那就三把……
叶子娴用袖子粗鲁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她故意忽视暗门旁火油浇过的痕迹。
邵衡只带来了一队城门守卫军,当守卫军从废墟里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时官府的人才赶到。
“叶小姐!”
赵刚也跟着官府的人一起来了,“小,小燕……”
叶子娴摇了摇头垂眸道,“小燕不在这里。”
李智看见地上有多处血迹以及被搬运出来的一具具焦尸,心知这件事恐怕要闹大了。
“你们都去帮忙……”
“快来人,这里有个密道!”
“快,都跟我来!”李智急忙带着人过去查看。
赵刚也跟过去帮忙。
邵衡走到叶子娴身边,他翻看叶子娴的双手时果然发现她的手掌红肿起泡。
——恐怕,叶子娴已经去过密室了。
“啊——”
“天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人的惊呼声,一个个探着脑袋问。
邵衡看了一眼地上的焦尸说道,“那个活口也被烧死了。”
那些人连自己的人都没有放过。
李智眼眶通红地从密道里走出来,他哽咽地让所有人下去帮忙。
京都不比战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骇人的场景。
废墟里抬出来十几具男性尸体,密道里居然还有二十三具大小不一的女性尸体。
赵刚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坐在叶子娴身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凝重,联想到之前接连消失的女子,恐怕都在这里了。
邵衡见叶子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焦尸上,便走到她面前挡住不让她继续看。
叶子娴觉得他多此一举,这个场景只要看见过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难受,好像喘不上气。
李智不忍再看,派人去寻找马车牛车,有多少都带过来。
“大人,那边还有一具女尸!”
“快带我去!”
——还有?
叶子娴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急忙拉住赵刚。
“叶小姐?”赵刚不解地看着叶子娴。
叶子娴摇头道,“别去!”
“为什么不……”
赵刚忽然睁大了眼睛,他连连摇着头用力推开叶子娴。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赵刚!”
叶子娴喊着赵刚的名字追赶上去。
刚才那个人说的女尸就在叶子娴他们刚才躲藏过的位置再往下一些。
这里是一处悬崖峭壁,消失几日的赵小燕就在这里。
赵刚拨开人群向下看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赵小燕垂挂在一棵树的上方,如果不是干枯坚硬的树枝横穿了她的整个腹部,她就真的像平时睡着的模样。
“小燕——”
叶子娴刚赶到就看见赵刚整个人倒在了石头上。
真的,真的是小燕……
叶子娴脚步变得不稳,若不是身旁邵衡搀扶着她,她恐怕也要倒下了。
“看着……应该死了几日了……”
“嘘,别说了。”
李智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找条路下去,然后送这兄妹俩回家去吧。”
“是,大人。”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京都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平头山上的事。
朝堂上,荀帝龙颜大怒。
文丞相带着一众大臣皆跪在地上,李智独自跪在中间听候发落。
昨夜他就已经打点好了家里的一切,他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入宫的。
“二十三条人命……”
荀帝拍着桌子质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换成你的妻女你会是如何感受?”
“罪臣该死,求圣上息怒。”
“混账东西,你要朕要如何息怒?”
李智跪趴在地上不敢回话,更不敢替自己求情。
圣上说得对,二十三条人命他死几次都不够偿还的。
“父皇。”
太子荀明安从人群中走出来道,“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的劫杀,儿臣觉得是有人在密谋一些事情。”
“倒不如先留他一条命让他查清楚真相再做打算。”
李智没料到太子竟然会帮自己说话,他感激涕零地想要朝太子拜跪可是又怕会惹怒圣上。
文丞相适时出来说道,“圣上,老臣觉得太子殿下说得对,李大人虽然罪该万死,可这件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慰问那些无辜的亡灵。”
“臣附议。”
“臣附议。”
“儿臣附议。”
三皇子荀启穆也走了出来,“父皇,儿臣觉得不如给李大人一个期限让他可以将功补过。”
“若还是捉不住凶手再治他的死罪也不迟。”
三皇子说完看向太子问道,“皇兄,你觉得臣弟这个建议如何?”
太子笑着回道,“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不过一切还是要听父皇的安排。”
太子的回答得体有度,滴水不漏,文丞相忍不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