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入秋后的夜晚刮了一阵微凉的秋风,一辆劳斯莱斯在高架桥上疾驰,周围的车都避让着。
有人是因为认得车的主人从而敬而远之,有人是生怕剐蹭到了这价格不菲的尊驾。
来到兰亭别院时,谢祁延按下指纹解锁的那瞬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门。
他不喜欢被人打扰。
换句话来说就是不希望有邻居。
所以当初买下这里的房子时,他直接买下一层,也就是这两套。
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另外一套,竟然住进去一个夏晚栀。
“谢总。”余飞出来听到开门声出来接人。
“说了?”谢祁延径直走过去。
霍扬侧过身,位置让给谢祁延:“没,死不开口,要等你来说,估计是要谈条件。”
谢祁延目光阴鸷,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了好几天还不肯承认罪行的杨大同:“谈条件?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杨大同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压着沙哑的嗓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让我见侯梦秋,我可以跟她当面对峙。”
“侯梦秋都疯了,你他妈要怎么跟一个疯子对峙?”余飞拎起杨大同的领子推着他往背后的墙上撞。
“但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到底怎样才才肯相信我!”杨大同歇斯底里地怒吼,“当年我确实收了侯梦秋给的一笔钱,可是我去到杨柳巷的时候那个叫姚琴的女人已经跑了,我连人都没有看到,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不知道人在哪?”谢祁延沉声,摆明了不信,“事儿没干成,你能心安理得地拿着侯梦秋给你的那笔钱逍遥快活了半辈子?”
谢祁延走上前,脸上最后的一点耐心已经耗尽:“人不见了,侯梦秋可不会安心,你事儿没办成,侯梦秋也不会发善心免费给你五十万。”
“杨大同,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谢祁延眼神犀利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东城杨家镇杨家村,是你老家吧?”
“别以为你二十年不回去我就找不到你的老窝,只要你一天不说,上到你祖祖辈辈,下到你子子孙孙,我就一个都不放过。”
有人说,当初谢老爷子将谢祁延送出个国是直接取消了这位私生子竞争谢家家业的权利。
也有人说,老爷子未雨绸缪,一早就看出谢祁延是块料子,所以早早送出国培养,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自从谢老爷子卸任,谢家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外部觊觎,内部混乱。
直到谢祁延从天而降,毫无预兆地回国。
之后,惊天动地掌控谢氏。
如今的谢氏,可谓是风生水起。
没有人不觊觎谢祁延。
谢祁延眼神折射出寒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大同、
他有的是耐心。
从抓到杨大同那天到现在为止,谢祁延就只来过这里三次,他比谁都要沉得住气。
他从来不把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
在囚禁杨大同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不曾停止别的调查。
霍扬单指拎着塑料袋,将里头的一瓶碘伏拆开,上前一步递给杨大同:“怎么这么犟呢,你旁边这位暴脾气可是练家子,你说你这伤每天都添新的,我还得给你买药,谁给我报销?”
霍扬啧了声,示意余飞,“打个鼻青脸肿就够了,不要老弄出血。”
余飞骂了声:“他娘的,你行让你上。”
谢祁延始终盯着杨大同的表情变化。
他从来没信过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句话。
这个人,是个滑头。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字不差地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经过。”谢祁延撂下话,尾音很轻,可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有多疯。
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已经盘算好要怎么对付你。
快准狠的拿捏一个人的命脉。
杨大同压着心里的慌乱,开始意识到从落到谢祁延手中那天起就已经没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如果不是处于法治社会,谢祁延有一百种让他开口说实话的法子。
瞧着杨大同慌乱咽口水的表情和他哆嗦着的手,谢祁延转身走到厅沙发上坐着。
他知道杨大同要说了。
无论说的内容是真是假,只要是当年的信息,谢祁延就一条都不放过。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问问她当初为什么狠心把他丢给谢家。
问问她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问问她过得好不好。
问问她有没有想他。
余飞压着杨大同的肩膀将他推出来后站到一旁,霍扬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随后俩人一左一右站在谢祁延身后,气势汹汹地盯着对面的杨大同。
杨大同局促不安地盯着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
矜贵得不容冒犯。
“当初,我根本不知道侯梦秋是谢家大夫人,我只是拿钱办事儿,她让我盯着那个叫姚琴的女人,找机会把人从北城弄走,一开始我认真盯着,正准备找机会的时候,人突然就一夜之间失踪了,怎么找也没找到……”
杨大同颤颤巍巍地继续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五十万可不是小数目,我当时太需要这笔钱了,就跟侯梦秋说已经把人弄走,并且保证她永远不会回来。”
看着谢祁延的眸色更深,杨大同咽了咽口水:“后来侯梦秋派人去查没查到人的行踪,她信了我,我拿着这笔钱留在北城讨生活,这些年也一直在留意这个叫姚琴的人有没有回来,但是二十年了,我是真的没见过她。”
“我求求你,谢总,我求求你放过我……”
谢祁延目光凛然,黑色的瞳孔似乎没有焦距,他没说话,左手搭在右手的腕表上轻轻磨着。
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失踪。
就连侯梦秋都找不到。
不可能找不到。
除非有人帮忙掩盖了行踪。
可是那个人是谁?
姚琴是南城人,当年也是第一次来北城,对北城并不熟悉,更别提会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
谢祁延闭了闭眼,心乱如麻。
为什么每次感觉到线索离自己很近了的时候,又忽然之间变得更加遥远。
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地失望。
竹篮打水终是一场空。
“可靠的人多的是,侯梦秋为什么偏偏找你去把人给弄走?”谢祁延一针见血,倏然睁开眼睛盯着杨大同。
他说的这些话里,其他话或许可信。
但这一句绝对掺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