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何玉衡准备离开。
申秋霞从厨房里搬出来一大箱东西,亲切地笑道:“知道你忙,没空准备年货,这里面是阿姨炸的丸子、包的包子,还有其他一些过年吃的东西,你拿回去,明天也就不用再忙着弄这弄那了。”
“谢谢阿姨。”
何玉衡没有推辞,真诚道谢后,抱在怀里。
这一箱东西,虽然不怎么值钱,却是申秋霞的心意,价值千金。
申秋霞和姜卫国也没有说什么让他把送来的礼物带回去一些的话,而是一起将他送到楼下,叮嘱道:“嘉嘉,路上开慢点。”
“知道,放心吧。”
姜雨嘉答应一声,她今天得回去,明天带爷爷奶奶一起来市里团聚过年。
正好回去的路上充当司机。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让何玉衡喝酒的原因。
“到家之后,打个电话回来。”
“好。”
姜雨嘉答应着,上了车。
“叔叔阿姨,欣欣,你们回吧。”
何玉衡把那一箱吃的东西放在后备箱里,说道。
“你先上车。”
姜卫国说道。
“哎,好。”
何玉衡上了车,又摇下车窗,摆摆手:“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
“爸,妈,我们走了哈!”
“路上开慢点。”
“知道啦!”
姜雨嘉启动汽车,在姜卫国三人的目送下,缓缓驶离小区。
一路安全行驶,到达县城后,姜雨嘉开车回家,厂里的一名司机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
姜雨嘉下车回家。
司机上车,把何玉衡送回家,又开着提前放在何玉衡家中的另一辆车离开。
睡了一觉,醒来就是大年二十九。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今天就是除夕夜。
何玉衡和何晓燕早早起床后,开始收拾家里。
其实,各种家务,何玉衡平时都有做。
何晓燕也会帮着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家里面一直挺干净的,也没太多可收拾的东西。
贴春联、贴窗花,然后准备午饭。
昨天从姜雨嘉家里拿来的东西,都已经放冰箱了。
除了丸子和包子外,还有炸好的小鱼、卤好的肉。
何玉衡拿出一块肉和一些丸子和一些炸小鱼,准备加点白菜、粉条、豆腐皮什么的,煮个杂烩菜吃。
但刚准备动火,何玉刚和徐凤芝两口子就来了,何玉刚的手里还端着一盆浆糊。
“本想来帮你贴春联的,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利索,已经贴完了。”
何玉刚笑呵呵道。
徐凤芝则冲何玉衡摆摆手:“玉衡,你就别做饭了,我都预备好了,待会儿你俩去我家里吃午饭。”
“嫂子,中午我们就不去了。”
何玉衡笑道:“晚上我再过去,和大家聚聚。”
村里的年轻人,几天前就约好了,今天晚上去何玉刚家里聚餐,何玉衡也答应会去。
“那我做好后,给你们端来。”
徐凤芝说道:“真的,你别做,做了也吃不完,浪费!”
“嫂子,真不用……”
“你对我说不用,其实也没用。”
徐凤芝笑道:“信不信,就算我不给你们送,也会有别人给你们送,今天中午,你和晓燕敞开了肚皮吃,也绝对吃不完!”
“不至于,不至于……”
何玉衡笑笑,继续做饭。
“行,你想做就做吧,反正也不差这些。”
徐凤芝也不再劝,与何玉刚一起离开了。
到了中午。
何玉衡明白了徐凤芝的话。
因为,村里的许多人家,都陆陆续续地端着自己家里中午做的菜,来给他们送饭来了。
这不是怜悯同情他们,也不是觉得何玉衡会忙的没时间做饭,而是一份心意。
因为按照当地习俗,他们除夕这天,一般都是中午熬菜、炒菜,晚上吃饺子。
菜做好、饺子煮好后,年轻的夫妻家庭,就会送一碗到自家长辈那里,以示尊敬和关怀。
大家来给何玉衡和何晓燕送菜,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因为,这些来送菜的人,基本都是家里有人在嘉衡食品工作的。
有的是第一次招聘时就去了的,有的则是后续两次去的。
现如今,整个何营村,足足有四十多人在嘉衡食品工作,涉及三十多个家庭。
因为这份工作,他们的生活得到改善,能过个以往想都不敢想、令人羡慕的富裕年。
所以,对于何玉衡,大家都是非常尊敬且感激的。
他们平时也没什么可为何玉衡做的,便只好借这个机会,来给何玉衡送些吃的,聊表心意。
这下子可把何玉衡为难住了。
人家诚心诚意的专程送来,自己如果拒绝,着实不近人情。
可如果要了,实在是吃不完啊!
太多了!
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何玉衡只好先把菜收下。
然后让把何玉刚和何玉峰叫到家里。
“帮忙,送菜!”
三人端着大家送来的这些饭菜,将它们转送给了村里一些生活比较困苦的老人。
回到家里后,何玉衡和何晓燕继续吃自己做的烩菜。
刚吃完饭。
徐凤芝和陈香菊就一起来了。
送来了她们包的饺子。
“担心你一会儿又要自己包饺子,我俩就提前送来了。”
徐凤芝笑道:“傍晚你们自己煮了吃,我们就不端着碗送来了。”
“好吧,我收下!”
何玉衡收下饺子,无奈地笑道:“凤芝嫂子,我得和你一起去你家一趟,用大喇叭喊一喊,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午和晚上千万不要再给我送吃的了!”
徐凤芝哈哈一笑:“成!走!”
何玉衡来到徐凤芝家里,用小卖部的喇叭对大家表达了谢意,又语气委婉地表示,下午不要再给他们送吃的了。
从小卖部回家的时候。
何玉衡遇到了一个人。
何玉年。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棉袄,外面连个外套都没有,腿上估计是没穿棉裤,从腰间层层叠叠的系腰绳子来看,应该是穿了好几条裤子来保暖,只是那裤子也脏得都看不出原本颜色了,还破了好几个窟窿。
头上则戴着一顶破了个大洞的棉帽,有棉絮漏出来,在冷风里摇摇晃晃。
相比几个月前,何玉年明显瘦了许多,脸颊凹陷,脸色也暗淡发黑,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脏得。
“老三……”
他看到何玉衡路过,沙哑着嗓子开口,目光中透着哀求:“该过年了,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给我点钱,让我去买点东西吧……”
何玉衡毫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老三……”
何玉年又颤巍巍地说道:“你不给我钱,给我点吃的也行……给我口肉吧,我都好长时间没吃过一口肉了……”
何玉衡依然默不作声,直接掠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饿啊……再没有吃的,我怕是要熬不了多久了……”
“老三,你看在咱爹咱娘的份上,给我点东西吧……”
“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
“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你原谅我吧……”
何玉年继续哀求着。
片刻后。
见何玉衡走远,他的双腿往前跟了几步,似乎是想追上去。
但几步过后,他终究还是停下了,没敢继续向前。
转过身,哆哆嗦嗦地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