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请客吃饭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知道了监天司接下来这几日的窘境之后,姬轩更是不会拒绝这种邀请。
最后,姬轩还是在厨房里找到了与好心大娘交换干果的雪儿。
与她说了今晚赴宴之事后,对方却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直接把姬轩往监天司外边拉。
言说是要给他挑选合适的衣衫。
“公子这几日穿着放在工作的地方倒是可以。
但既然是去赴宴。
自然应该穿得随意一些,公子什么都不必多说,放心交给我便是。”
“可是——唉。”
姬轩本想要拒绝,但看见小姑娘这般模样,心中莫名地有些触动。
在她的眼中。
并没有看见往日里那般做作。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片刻自我的时候。
——或许能趁此机会,多了解她一些。
更何况花的其实是也不是他的钱。
因为了结了刘文广那一案,陈捕头私底下又给了他一些钱。
这钱他可是收得名正言顺,毕竟这些原本就不是他应该做的活计。
于是这位暂时落得个清闲的姬主簿又旷工了。
接下来一路上。
雪儿便开始为姬轩详细讲解在什么地方都应该如何穿搭衣物。
从头上的发饰到腰间挂坠,听得姬轩是一愣一愣的。
他还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单是穿着方面就会有那么多讲究,作为过去生活在山里头,不拘一格地修炼的他,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就算被人请下山过,打扮什么的也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回家时有侍女负责他的行头。
行走在外边也从来都没有人对他的穿着指指点点——毕竟在燕宁敢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但有一点也令姬轩感到不可思议。
这小狐狸知道的那些都是谁教的
她为什么会那么清楚
青山一族的公主……平日里会琢磨这些东西吗
若真的如此,那灵王朝不得早就把他们给平定了。
……
道上时不时地会落下阴冷的目光,有些扎人。
姬轩知道那些目光的源头在何处。
虽说‘姬轩’这个名字在过去名不见经传,过去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但经过刘文广在堂前那么一闹腾。
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
他算是小有名气,只不过多是骂名。
在昨天之后,‘见死不救姬主簿’的名声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虽然高不咎暗地里派人手阻止过流言蜚语的传播,却不见成效。
其背后肯定是有人搞鬼。
但流言的出处不可寻觅,自然连背后的人也抓不住了。
更何况现在只过去了半天有余。
姬轩得承认。
最开始他的确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的存在应该是秘密,而且‘姬姓’、‘来自燕宁’,这两个要素很容易让某些人联想到一些事情,从而打草惊蛇。
但后来他发现,那些传播流言的人并没有深挖他的身份。
他们只是把关注点落在了‘见死不救’上边。
痛骂的同时,甚至忘记了姬轩只是一名主簿。
按常理主簿只是文官,是不可能对捕快们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他们不曾有一人想过这一点。
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定然是知道我在监天司实际情况的人。
更何况。
当初刘文广一开口便叫我姬主簿,这本就是一个破绽,我们根本就不曾见过面。
所以我的身份一定是别人告知与他,会是他身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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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死的有些突然。
我甚至没来得及细问。
不。
或许就算我问了,他也来不及说出来,马上就会死去。
那个人,对我有足够多的了解。
但那些知晓的信息,也只是我在这里编造出来的谎言。
此人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
那么……会是王家的人吗
当初进王家祖祠,那位王管事很清楚提出这个建议的是我。
王家……
或许是时候再去探查一番了。
姬轩其实早就有打算探查一番王家。
只是这几日实在是繁忙得很。
抽不出空隙,调查尸毒的进度也就暂时搁置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
“太恶毒了!”
“作孽,作孽啊!”
“啧啧,监天司里头能有什么好人,还不是吃着人饭干着贼的勾当!”
“要我说,大家还不如……”
那些顺着风传来的流言不断地侵扰着姬轩的心神。
让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厌烦。
阴沉着一张脸,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但那些背地里龌龌龊龊的声音却并没有断绝。
他不屑于解释。
也不想解释。
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
“公子,喂……公子!”
“什么”
“唔。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这件觉得怎么样
虽然颜色看上去朴实了一些,不过面料却不错。
穿出去也不显得太过招摇,但整体看上去也不算寒碜。”
小姑娘手里正举着一件深青色的短衫。
上边一角印着灰色的鹭草。
才刚刚说完,姬轩口中那半句‘就这件吧’还没发声。
雪儿又举着另一件白色的短衫。
“这件也不错呢。
而且白色淡雅、无垢,和公子还挺搭的呢。
不过这件衣服得配上那条腰带……”
姬轩怎么也没有想到,单是给自己买衣服,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期间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要试穿的衣裳越来越多。
小姑娘甚至还有余力继续挑选,看样子似乎要把这一家衣服铺子里的东西全都拿一遍。
直到最后,姬轩才换上了足足一个时辰努力的成果:一身素色短衫,腰间挂着深青色的环佩,另一边挂着玉剑。
这副新装扮看上去如何暂且不论,花销倒是让姬轩着实胃疼了一阵。
临走出来的时候脸上也是一片苦涩。
但小姑娘看上去确实极为兴奋,盯着姬轩来回看了很久。
说这才是她夫君该有的样子。
正当姬轩觉得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
却见雪儿正朝着下一家铺子走去。
“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公子自然是已经结束啦,不过既然他们邀请了我……那我怎么可能穿成这样就和公子一起走呢!”
见姬轩诧异的脸色。
小姑娘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啦,这不花公子的钱。
我从家里头出来的时候,圣主赐下了不少呢。”
“赐下了什么”
“嫁妆呀。”
“……那不还是我的钱。”
这句话倒是说得极小声。
姬轩被雪儿拽进了卖女衣的铺子里。
这地方通常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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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男子进入。
还是雪儿解释了一会儿姬轩是她的丈夫,这才应允入内。
“其实……你现在穿着身也挺好看的。”
“敷衍!”小姑娘白了他一眼,随手挑起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落在身上,细声细语地道,“公子,这件怎么样”
“这件……能穿出去”
“你——
嘻嘻。
这当然不能穿出去啦,公子难道你晚上就不想看吗”
少女一改方才的语气,眼眸中带着媚态。
抬手间,仿佛这衣裙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露出……
“不想看!”
“哦我明白了。
看来公子是想……
其实如果公子愿意,我什么都不穿也是可以的”
姬轩羞红着脸。
显得有些狼狈。
……
王家。
一间简谱的小屋里。
略显病态的年轻人正坐在木椅上。
这木椅看上去有些奇特,两侧并没有腿,反倒是多了四个小轮子。
他手里捧者一本书。
泰然自若地端起书案上的那杯水,温文儒雅的男音,缭绕于梁上。
“诡道者,既不可攻坚,则攻心为上。
如何。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真是神了!
那小子现在成了过街老鼠。
……不,虽然还没到那种程度。
但也不远了。
小人远远地瞧见,他脸上表情就跟吃了屎似的。
这就是招惹我们王家的下场!
嘿嘿。
甚至百姓那边,他们对监天司的印象又变成了当年那模样。
少爷您果真是算无遗策,这回那姬轩可就无暇顾及我们,等日后找个机会……”
“不,不不不。
他就算自乱阵脚,心神不宁。
我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虎落平阳,那也是虎。
龙游浅滩,那也是龙。
观山境界的修士,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想要让他死,那就非得让其——毁道心、葬修为,自灭于天地。”
“少爷既然已经出关。
那是不是就证明家主已经认可了您,当年的计划也可以——”
“……咳。
咳咳。
去煎药吧,其他的事情,莫要多说。”
病恹恹的年轻人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待手掌摊开,却见一缕殷红。
他的某种,倒映着如黑夜一般的空洞。
跪在书案另一边的王家仆从赶忙站起身子。
颇为恭敬地笑道。
“明白,小人这就去煎药。”
待眼前的下人离开之后。
坐在木椅上的年轻人那张苍白的脸,隐约间有一道道如同裂痕的黑线浮现。
让其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羸弱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那流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
素腕盈袖舞霓裳,
莺暖春楼诗千行。
杏雨斋是丰和县有名的酒楼,虽说在这里的人大多吟不了几首诗,但绝对是有几个钱的大爷。
及夜。
当姬轩带着雪儿赶到的时候。
监天司订的位置上,已经是做了个先到的人。
高不咎坐在主位,见着姬轩赶忙站起身子,脸上露出有些憨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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