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谢蕴闻言怔忪半天。

    来传话的人以为自己没传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半天,谢蕴才慢吞吞应了一声。

    她问:“可知你世子要商量什么事吗?”

    来人摇头:“不知。”

    谢蕴道:“去回世子,我稍作梳洗就去。”

    来人一走,明月和明秋就抢着阻止:“小姐您不能去。姑爷这是要逼你同意他娶了洛神医。”

    谢蕴淡淡道:“先前在堂上说要么合离,要么休妻。总之应是这两件事。”

    明秋小声哭:“小姐你的命好苦。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谢蕴看着两个哭唧唧的贴身丫鬟,叹气:“罢了,你们别跟着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她遂唤丫鬟给她更衣梳洗,重新换了一套素色衫子。

    自从去年镇国公去世,谢蕴在侯府中都穿素色,头上朱钗全无,只有一根白玉兰花簪。

    今日一早要不是得去给侯老夫人请安,她倒不想穿得那么郑重老气。

    穿戴妥当,除了素简一点外挑不出什么错处。

    谢蕴一个人慢慢走到了齐心斋。

    到了门口,只听见隔壁的园子人声鼎沸,还听见洛清浅正在指挥下人的声音。

    看样子洛清浅入住漱玉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蕴低着头进了齐心斋。

    阳春三月,天光清冷。书房十分冷清。

    谢蕴走进时正好萧易城抬起眼来。

    四目相对。

    萧易城只觉得清冷的书房似乎一下子明亮起来。

    佳人身穿素衣,姿态纤瘦,不施脂粉的小脸上冰肌似雪,白腻可爱,纤纤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她不急不缓走来宛若仙女踏光而来,说不出清丽出尘。

    萧易城竟然看得呆了,直到谢蕴到了面前还没回过神来。

    谢蕴垂下眼,浅浅行了一礼:“夫君唤我来是为了何事?”

    她声音轻柔,只是中规中矩,没有半点趣味。

    比起娇俏活泼的洛清浅,眼前的原配小妻子美虽美却少了灵气。

    萧易城刚起的那点心思又无影无踪了。

    他轻咳一声,指了指椅子:“坐。”

    谢蕴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萧易城见她这样,心中突然无端烦恼,想好的话不知该怎么说。

    许是他出神太久,谢蕴看了他一眼。

    萧易城轻咳一声:“我唤夫人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今日清浅不通俗世,有些话唐突了你。为夫替她道歉。”

    谢蕴淡淡道:“洛神医还不是府中的人,夫君以什么身份替她道歉?”

    萧易城愣住。

    他所谓的道歉不过是意思一下。

    没想到温和的小妻子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他有些恼:“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要纳新人,但自从你嫁入侯府中母亲也不曾亏待你,上下都敬重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谢蕴不吭声。

    萧易城又道:“我知你当年被迫冲喜嫁入侯府,心中定有怨恨。不过既然嫁进侯府一切便是以夫为天。

    我念在你三年兢兢业业照顾母亲,操持侯府的份上,我不会休妻再娶。”

    谢蕴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夫君萧易城,面上不由浮起一丝讥讽。

    谢蕴问:“那今日夫君想要和妾身商量什么?贬妻为妾?”

    萧易城英俊的脸上一红,道:“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平妻不是妾,是妻。”

    平妻也是妻?

    这话说得好生让人想笑。

    她被贬妻为妾,想来也是北朝开国以来第一桩奇事。

    谢蕴慢慢道:“那如果平妻也是妻,为何不是洛姑娘是平妻呢?”

    萧易城被噎住,半天做不得声。

    是啊,若是平妻也是妻,那为何不是后来的洛清浅为平妻?

    反而非要她这圣上赐婚,名门正娶的妻子为平妻?

    萧易城恼羞成怒:“谢蕴,你强词夺理!”

    谢蕴十分平静道:“妾身若是强词夺理,夫君是不是强人所难呢?凡事先来后到,夫君若是要纳妾,妾身会接受张罗。夫君若是要纳平妻,妾身也会同意。为什么非要贬妻为妾?让妾身挪位呢?”

    萧易城无话可说。

    他只能继续道:“不管妻或平妻,我发誓不会偏宠。我答应你,你若是自甘为平妻,得了一子半女也是嫡子嫡女,能上族谱宗祠的。”

    谢蕴忽地讥讽笑了笑:“妾身不当平妻的话,将来一子半女也是嫡子嫡女。夫君不用再诓妾身,妾身心如明.镜。再者,夫君说不会偏宠,那为何现在非要抬了洛姑娘为正妻呢?”

    她看定萧易城:“夫君已是偏心,何必给自己找诸多理由?”

    萧易城被她看得满脸通红。

    一番口干舌燥说下来,他非但没忽悠住谢蕴,还在对方眼中看出自己是个傻子。

    萧易城脸色阴沉:“谢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想霸占正妻之位不放吗?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你还冥顽不灵想要死杠到底,那就别怪我不气了。”

    谢蕴问:“夫君要怎么不气?”

    萧易城咬牙:“我本来可怜你若是合离必然没退路,这才想出平妻的道理。可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那只能合离了!”

    “合离对你大大不利,对侯府名声也有损伤。”他失望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就是那深宅怨妇,目光短浅,半点都比不上清浅。”

    谢蕴问道:“那洛神医定是目光远大,心胸宽广,可为何要和一位有妇之夫纠缠?妾身相信以洛神医的才干,除去世子外定能寻得良缘,正妻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萧易城被问住,半天才恼道:“你这深宅妇人根本不懂情爱为何物。我与清浅两情相悦,她自然不会想要另嫁他人。”

    他面上有遗憾:“我和她是生不逢时的一对真情人。如果我无法给她正妻之位,那便是我对不住她。”

    谢蕴垂眸。

    自己夫君这般说话,倒是她是他们两人真情路上的绊脚石。

    他说对不起洛清浅,倒没想过半分是不是对不起她谢蕴。

    谢蕴站起身,道:“夫君不用说了,合离吧。”

    此话一出,萧易城愣住。

    他气息不稳:“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我说了清浅只想要正妻名分,她的性子不羁洒脱管不了家。你虽然是平妻,但府中内外都还由你掌管,你生的孩子还是嫡子嫡女。”

    “你根本没有损失什么,你只是损失了一个名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