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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珰,叮,噔。
妇幼科医院站到了。
乘客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间的空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右侧车门下车。
张鹏飞和刘小沙等人从未觉得地铁报站的声音如此美妙。
哪怕在这昏暗的车厢里,这报站的声音诡异而扭曲,但对他们来说,就是之音。
因为这个意味着,刚才那恐怖的一站终于过去了。
然而此刻,车厢内唯一的灯却灭了!
黑暗如同一张陈旧腐朽的幕布,密不透风地罩住车厢,更令人害怕的是,车内还有一个诡异却肢体僵硬的孕妇,一个裂开红唇浑身是血正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纸人,以及一个坐在地上时不时发出呜呜声,眼神呆滞的瘸子。
这三个没一个是正常的。
用眼睛看着他们,就能时刻防备着。
但如果灯灭了……
好在灯灭的时间持续的很短,几乎是两秒后,昏暗的车灯再次亮了起来,发出电流不稳的滋滋声。
但孕妇却没有坐在座位上,而是出现在了苏摇铃面前。
她弯着腰,一张脸正好对着苏摇铃,死死盯着她!
近了看,女人的皮肤不只是白,更像是尸体的颜色,青灰里透着黑,嘴巴鲜艳如血,双眼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女人身上仿佛尸臭一般的气味。
苏摇铃面无表情jpg。
女人?
两人就这么尴尬而沉默地对视了一会。
见苏摇铃还是没有反应,女人便站直了身体,僵硬地移动着走到了车门前,而此刻地铁刚刚停下来,车门嘎吱一声打开。
车门外,依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更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女人却站在车门前,脑袋扭了一百八十度,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下一刻,她的头就会被扭下来一般——
她最后看了几眼一眼,仿佛在问,真的不和自己一起下车吗?
她都把头扭到背后了,谁还敢和她在这一站下车啊!
刘小沙和张鹏飞等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继续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往前走,走出车厢后,她站在原地,身体渐渐转了过来,头一动不动保持着盯住他们的姿势。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朝着几人笑着,随后提起左手,缓缓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
她的裙子随着阴冷的风微微飘起,又落下,那一瞬间,完全看不出这个年轻的女人是一个孕妇。
叮叮——!!叮叮——!!
在急促的铃声里,车门再次关上。
几人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虽然角落那个纸做的乘务员依然很渗人,但这个孕妇看起来更恐怖,如同行走的尸体一般,她下车后,众人的压力小了不少。
地铁继续开始在隧道里向前轰隆地奔跑,广播也再次响了起来。
车厢内请保持安静,请勿打扰其他乘客,
下一站,市公安局站,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车票,提前到右侧车门处等候下车。
这个站点,听起来就比什么妇幼科医院正常多了,而且充满了正气。
乘车时,请各位乘客认真遵守乘客守则,本站乘车特殊条款为,当听到哭声时,不要理会,立刻躲避,直到哭声消失为止,请确保自己和发出哭声的东西不呆在一节车厢内超过一分钟。
本站行车时长为十五分钟。
虽然不知道新的特殊条款是什么意思,但这一次给了时间,不至于像是上一站和孕妇同车时那么难熬。
扛过十五分钟,听起来似乎不是太困难的事。
江陵忽然说,“不对。”
张鹏飞被他吓了一跳。
但随后他想起来,禁止和乘客搭讪,似乎是上一站的规定了。
反应过来能说话后,张鹏飞霹雳吧啦地说了一大串,“哎呀妈呀,憋死我了!这到底是是什么鬼地铁啊,刚才那个孕妇又是什么……还有,瘸子他是不是疯了?!谁能解释解释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刘小沙不耐烦“你话怎么那么多呢?闭嘴。”
张鹏飞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你的小弟吗?你也太无情了!”
刘小沙看着坐在地上没有声响,却面容可怖,双眼呆滞的瘸子。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儿可没有什么大哥小弟,只有死人和活人!”
宋桂转过头,发现路寥寥的双手攥握在一起,似乎在流血,她惊道,“寥寥,你怎么了?”
路寥寥一下把双手藏到身后,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没事的,是我刚才太害怕了,没发现自己……因为太害怕,把手掌掐出了伤口。”
张鹏飞闻言立刻关切道,“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不用了,不用了,真的,真的不用了。”
路寥寥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苏摇铃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几句话,有必要重复那么多次吗?
其他人以为她是太害怕以至于精神有些不太稳定,况且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
宋桂担忧道,“寥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是好朋友,我会帮你的。”
路寥寥摇摇头。
她并不信任宋桂,如果有一个人能在自己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拿走自己的车票,那宋桂是最有可能的。
她也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自己又瘦又漂亮,宋桂却长得有点胖,又不会打扮,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像是一个对照组一样,成绩也不如自己,如果是因为多年积压的对自己的嫉妒……
路寥寥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说不定自己的车票就是宋桂偷走的,她,她想害死自己!
宋桂有些失望“好吧,”
她在失望什么?她是不是早就想要我死了?
路寥寥忽然抓住宋桂,问“你的车票还在吗?一定要保存好啊。”
宋桂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口袋,“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随便乱扔的。”
“你们别吵了,先让江陵说,什么不对?!”
刘小沙忽然想起来,他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抓重点还是可以的,刚才江陵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在理会车厢里各说各话的几人,而是皱着眉想着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江陵靠着墙,抬头看向几人,“刚才那个孕妇走的时候,肚子没有隆起,而且比一开始在车厢上的时候动作更加僵硬,也没有在说过话。”
“你,你想说什么?”
刘小沙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唰的白了。
“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尸体人偶,而操控这个人偶的东西却不在她身上了——”
江陵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虽然下一站是市公安局站,但是别忘了,第一站其实是市二中站,我们这一站,才是真正的从妇幼科医院站开出的地铁。”
“刚才列车到站时,女人下车前,是有一瞬间短暂的黑暗的,那个时候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是下车了,但是她肚子里的东西,真的下车了吗?”
联想到这一站的奇怪广播内容,哭声,还有上一站尖锐的婴儿哭声。
难道,那东西真的没下车??
江陵的话音刚落,车内灯光全灭,又一次陷入黑暗!
而这一次,车灯没有再次亮起。
冰冷老旧的车厢内一片漆黑。
众人耳边列车运营发出的轰响声格外清晰,如同蛰伏的流着口涎的怪物发出的兴奋吼声——它时刻准备着将车里的众人变成自己的美餐,并且已经迫不及待了。
唰——唰——唰——
“什么,什么声音?”宋桂颤声问道。
那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并且,几人闻到了诡异的臭味,和刚才女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似乎是血和尸体的味道。
车厢里只有他们几个人,那个纸人的动静不是这个声音,唯一可能的就是女人肚子里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竟然出现了昏黄的隧道灯,但由于地铁的行驶速度很快,所以外面的隧道灯的照明时间只有短短的两三秒钟。
就在这两三秒内,众人看清了那在地上缓缓朝着他们爬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血肉模糊,但却能依稀看出人形的怪物。
整体足有成年人头部那么大,它的头部很大,朝着众人抬起头的时候,两只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占据了或许能被称为“脸”的大部分地方。
而在它的身下,流着大滩的发黑血迹,一点点蔓延到众人脚下。
忽然,它张开嘴巴,在车内再次恢复黑暗的瞬间,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扭曲而尖锐的哭声!
这是女人肚子里的婴儿!
这一波精神冲击让张鹏飞等人呆在原地,浑身冰冷,无法动弹,而此时,刘小沙却看到一直稳稳坐着座椅,似乎真的只是来搭乘地铁的苏摇铃——
主动站起来了!
然后,她选了纸人的方向,飞快冲了过去,打开通往前车车厢的车厢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这节车厢内。
自始至终,旁边的乘务员连动都没动。
刘小沙??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这逃命的操作也过于熟练了吧?
江陵比她好一点,跑路之前还提醒一声,“别忘了这站的规则,别和这东西呆在一个车厢里!”
随后,他也越过地上的鬼婴,冲向苏摇铃离开的方向。
刘小沙身体比脑子转得快,立刻跟了上去。
而剩下的人在犹豫的时候,鬼婴已经哭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露出连着的带血的脐带——或者说,它全身都带着血,整个跟刚从颜料罐子里捞出来似的,仿佛外皮还没长好。
它爬着的时候跳过去还好,这站起来了,还张开双臂朝着几个人奔过来,谁也不敢再冲了。
好在地铁前后都有车厢,既然车门不是锁死的——
张鹏飞抓住路寥寥,终于回过神来,“快跑!”
宋桂跟在两人身后,也往后跑。
果然车门没有锁上,只要一拉就能开。
前面两人进入车厢后,宋桂也跑了进去。
此刻,外面又一次出现了隧道灯,为众人提供了短暂的照明。
后面是一个空车厢,没有乘客,没有血,只是依然破败,张鹏飞还是觉得不安全,拉着人又往前冲了一个车厢,随后转过身,将门关住。
他还不放心,脱下自己的衣服,将门栓打了个结,守在门口。
宋桂和路寥寥,则躲在他的身后,听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哭声。
哭声离他们不是很近,应该是没有追过来。
墙上刻着数字,他们现在在号车厢,也就是说,他们上车的那节车厢是号车厢。
宋桂说,“原来这个地铁内部还有车门,是为了让我们躲避这个怪物……”
路寥寥祈祷“……希望它不要过来追我们。”
张鹏飞双手依然紧紧拉着门把手“放心,有我守在这里!我们一定没事的!”
就这样,宋桂,路寥寥和张鹏飞三人躲在后面的号车厢,而江陵和刘小沙通过车厢门之后,早就等在号车厢的苏摇铃立刻关上了门。
随后,她看向刘小沙“把衣服脱了。”
刘小沙“什么?”
这是免费章节能发生的剧情吗?
江陵说“外套。”
刘小沙“啊?”
虽然茫然,但他还是照做了,随后,江陵伸手拿到刘小沙的外套,扭城一股“绳子”,拴住了车门把手。
这是双开的车门,虽然出现在地铁上有点奇怪,但只要门把手拴在一起,就打不开门。
江陵穿的是白衬衣,没有外套,苏摇铃虽然也有外套……
为什么她自己的外套不用,要他的?
换做平时,刘小沙早就发脾气了,但现在苏摇铃和江陵两人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可不敢得罪两人。
车厢的隔音效果一般,紧隔着一道门,和一个不太结实的结,刘小沙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那凄厉的婴儿哭声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更是让人浑身发冷。
刘小沙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我们不往远点跑吗?那鬼东西就在隔壁车厢,万一要是冲过来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话说回来,它哭的声音也太惨了,好像挺可怜的……”
这凄厉的哭声,似乎是被活活剥去了皮肤,又或者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一般。
苏摇铃说,“嘘,听。”
江陵原本就很安静,刘小沙被她这么一说,也不敢开口了。
车厢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隔壁的一举一动。
那凄厉的哭声依然在继续。
但是随后,却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别哭了,别害怕,呜呜……”
那声音似乎在安慰婴儿,刘小沙甚至能想象地出来那个画面——一个人抱着浑身是血的“肉团”,如同母亲般摇晃着哄着它。
那个声音,即便是再不正常,刘小沙也听了出来……
那是瘸子的声音。
“别哭别哭,呜呜,呜呜——”
“饿了?刚才我看到有几只羊,我去抓来给你做肉汤吧~”
“别哭了,别哭了,真可怜……那这个给你吃吧……”
嘎嗒,嘎嗒,
是咀嚼的声音。
刘小沙无法想象隔壁有什么东西能给一个婴儿吃,而且还吃出这种嘎嘣脆的声音,婴儿不是喝奶的吗!
但显然,这不是重点。
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等等,瘸子这小子……嘴巴不是被缝起来了吗?”
苏摇铃和江陵都没说话。
但是三人已经知道了答案。
除非——
他撕开了那些缝住自己嘴巴的密密麻麻的带血的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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