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br>女使已经将碗筷桌子收拾干净。</br>徐载靖坐在一旁，手里端着竹妈妈递过来的消食茶饮慢慢喝着，</br>一边喝一边听着母亲和嫂嫂商讨着到时送什么贺礼，</br>如今盛家大房生意做得大，每年分红的对象也不止是二房了，还有京中有关系的几家勋贵。</br>徐载靖听得无聊，将空碗放在椅边的小桌上后起身道：“母亲，嫂嫂，我先回去了。”</br>孙氏头都没回，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说着话。</br>徐载靖走到外间，接过青草递过来的大氅披上后出了房门，</br>青草在前面打着灯笼就要朝着徐载靖院落走去。</br>“青草，先不去回去，去跑马场！”</br>听到徐载靖的话，青草赶忙换了个方向，同时还回头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的表情。</br>徐载靖走到跑马场边，快要到小屋的时候，却在木围栏边停下了脚步，手搭在冰凉的木头围栏上有些踌躇。</br>“公子？”</br>青草疑惑的轻喊道。</br>徐载靖摇了摇头道：“算了，咱们回去吧。”</br>说着就要转身，这时小屋的门被打开，徐载靖师父站在门口道：“进来吧。”</br>徐载靖的手收回到大氅中，点了一下头。</br>师徒二人进到小屋里，殷伯弯腰准备给炉子里加块石炭，一旁的青草放好灯笼后赶忙道：“伯伯，我来吧。”</br>殷伯将碳钳递给了青草后，抬头看了一眼徐载靖道：“今日在宫里，见到她了？”</br>徐载靖惊讶的抬起了头：“师父！你.你怎么知道？”</br>殷伯坐到床榻上道：“青云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了，他在宫外碰到了她贴身的向妈妈。”</br>徐载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后道：“秦二姑娘她看着面色红润，应该过的很不错。”</br>殷伯独目看了徐载靖的眼睛一下后道：“这倒是真话。”</br>徐载靖疑惑的眨了眨眼，这都能看得出来吗？</br>小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旺盛的炉火轰轰的烧着。</br>“回去吧！以后有她的消息，也不必再告诉我。”</br>殷伯淡淡的说道。</br>徐载靖：“是，师父。”</br>说完便带着青草离开了小屋。</br>冬夜天寒，</br>徐载靖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了过道口，回头看了看小屋屋檐下的灯笼，</br>随后他吐出了长长的一口白气，心中暗道：师父你要是不想知道，何必让徒儿我进屋。</br>想着这些，徐载靖摇了摇头继续朝内院儿走去。</br>第二日，</br>徐载靖如往常般清晨习武锻炼，白天书房习文完成庄学究布置的课业。</br>晚上去母亲的院子吃晚饭的时候，听走亲戚回来的母亲和大嫂，说上一耳朵的汴京勋贵们的八卦。</br>此时徐载靖才知道，昨天朝廷还在汴京城北，新封丘门附近的皇家园林瑞圣苑办了场赏剑会，</br>邀请了白高国的正副使节，还有些喜欢大高剑的勋贵官员。</br>如此，汴京的南、西、北三个方向都有活动，今年大周到底要对谁出手没人知道。</br>毕竟，趁着北辽无暇西顾，大周也是可以动一动的。</br>又过了三日，</br>正月初七，</br>汴京城中的各国使节开始离京。</br>西北角安肃门的城墙上，兆子龙和兆眉峰两人的目光，追着白高国的车队远去。</br>“师父，你说下次见大师兄是什么时候？”</br>兆子龙摇了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迟疑的说道：“眉峰，你说你师兄他在白高国有家眷吗？”</br>兆眉峰看着即将消失的车队，道：“有的吧，不然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怎么能担此重任。”</br>兆子龙点了点头后又道：</br>“徐家五郎那日找你所为何事？”</br>兆眉峰回道：“徐家二大娘子的姊妹婚期定下了，托我打听一下男方的人品。”</br>师徒二人说着话，沿着城墙楼梯走着。</br>“这不应该是女方父母订婚前就应该打听好的么？怎么此时才托你办这事？”</br>一旁的兆眉峰挑眉道：“靖哥儿说怕我想岔了，直接把人姑娘给绑回来。”</br>兆子龙点头道：“哼，他倒是挺了解伱，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br>兆眉峰挠了挠头。</br>正月初十，</br>一早，</br>南讲堂巷，</br>两辆马车驶进了荣家，</br>二门处，</br>富昌侯大娘子带着荣飞燕手里捧着暖手炉，和一众荣家仆妇女使在此处等着。</br>看到马车停稳，</br>众人赶忙凑了上去。</br>车帘掀开，一位妆容十分肃正，但是面色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嬷嬷走了出来。</br>出了马车，这位嬷嬷笑着和富昌侯大娘子福了一礼：</br>“让大娘子和姑娘久等了。”</br>荣家大娘子道：“嬷嬷哪里的话。”</br>这嬷嬷笑了笑，眼神温婉的看了一眼荣飞燕，道：</br>“我这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了，在严国公家养病，这一待就是许久。”</br>“耽搁了这么久时间，我这心里实在是惭愧！”</br>富昌侯大娘子道：</br>“嬷嬷，不碍事的，之前荣妃娘娘知道是您来，就没让家里再找别的。”</br>“说她入宫的时候就受您教导，她派来的也是您的徒子徒孙。”</br>听到此话，孔嬷嬷笑道：“娘娘谬赞了，老身愧受娘娘厚爱。”</br>“您里面请。”</br>孔嬷嬷又满是欣赏的看了眼荣飞燕，笑着点了点头。</br>一众人进了荣家后院儿，</br>孔嬷嬷跟着荣大娘子和荣飞燕落了座，跟着的女使去被引着去安置孔嬷嬷的箱笼。</br>一番叙话后，孔嬷嬷道：</br>“大娘子，那上课的地方就定在飞燕姑娘的回雪院。”</br>“说了这么会儿话了，现在时辰尚早，不如让老身去姑娘的院儿里看看？”</br>荣大娘子赶忙点头同意。</br>说实话，她对着孔嬷嬷有些拘谨，因为孔嬷嬷身上的气质，和她家大姑娘荣妃十分相似。</br>或者说，荣妃的仪态本就是这位嬷嬷教导的。</br>听到孔嬷嬷的话语，荣飞燕十分机灵的走到了孔嬷嬷身边，搀扶着孔嬷嬷起了身。</br>这一番举动，孔嬷嬷一脸的赞许。</br>荣大娘子：“嬷嬷，那我就.”</br>孔嬷嬷轻轻扬了扬手绢儿笑道：“大娘子事忙，无须管我，忙您的便是。”</br>说着便在荣飞燕的搀扶下出了厅堂，在荣家的院落里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回雪院。</br>进了荣飞燕的书房，此时书房已经放了一个矮桌，矮桌之上整齐摆放着插花、焚香所需的工具，</br>四周墙面上还挂着荣飞燕写的字或者画的画，总之是一副学堂的模样。</br>看着环顾四周的孔嬷嬷，荣飞燕道：“嬷嬷，您先坐。”</br>孔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挂着弓箭的墙壁前，道：</br>“飞燕姑娘，老身出宫之后也教过不少贵女，如你这般墙上挂着软弓羽箭的倒是少见。”</br>“看这羽毛的样子，这并不是摆设，倒是常常使用？”</br>荣飞燕道：“是的嬷嬷，如若不妥细步，来把这弓箭”</br>孔嬷嬷摆了摆手道：“没有不妥，姑娘有这個爱好是好事！既能锻炼目力也能强身健体。”</br>听到此话，荣飞燕笑着点了点头。</br>这时，</br>“妹妹，妹妹！哥哥我刚下值就听说家里请的嬷嬷来了？”</br>荣显的话音未落，</br>他就已经进到了书房里，但看到书房墙边回头看过来的孔嬷嬷，荣显一下子停下了脚步。</br>“呃，我晚些时候再来。”</br>说着荣显一拱手，退了出去。</br>孔嬷嬷没多说什么，继续看着桌案上摆着的冬日少见的插花点了点头道：</br>“这配色倒也不错，不知可有什么说法？”</br>荣飞燕被表扬了之后，很是高兴，她笑着道：</br>“嬷嬷，是初一那日，我在宫中看到一位公宫里认识的贵女，衣服就是这般配色。”</br>孔嬷嬷眉头微皱，眼中有些迷惑，但还是点头道：</br>“这般配色，女子穿着的话倒也不错。”</br>听到孔嬷嬷的评价，荣飞燕眼睛一亮之后，还有些懊恼，恼着自己怎么没想到一些东西，</br>而房间里荣飞燕的两个女使则是暗自松了口气。</br>这时，门外有女使道：“姑娘，厨房里说嬷嬷的药已经熬好了。”</br>孔嬷嬷将凝香和细步的神色收入眼中后道：</br>“好，姑娘别动，老身去喝了药，咱们明日正式开始上课。”</br>“是，嬷嬷。”</br>孔嬷嬷笑着出了书房，在院儿门口将陪着的荣飞燕劝了回去，看着荣飞燕的背影，孔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哪个少女不怀春。</br>荣飞燕回到屋子里，看着两个女使道：</br>“细步，你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这三个颜色的料子，没有就去买。”</br>细步看了看桌案上插花的颜色，福了一礼道：“是，姑娘。”</br>“凝香，备好丝线！再去我哥哥那里要条腰带过来。”</br>“是，姑娘。”</br>待屋子里没有了旁人，</br>荣飞燕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墙上的软弓，低声道：</br>“到了十五那日，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穿这件衣服。”</br>勇毅侯府，</br>正在熄了地龙的书房里‘模拟’考场环境的徐载靖打了个喷嚏。</br>揉了揉鼻子之后，继续站在桌案上写着‘作业’。</br>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徐载靖长出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的双腿后便走到了书房外，</br>此时他才发现姐夫顾廷煜居然来了，正坐在了椅子上，</br>“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br>说着徐载靖看向了一旁的花想，花想低下头，走到了里间。</br>顾廷煜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大高剑道：</br>“听你院里的女使说你在写文章，便没让她们通传。”</br>“这茶，做的很不错。”</br>徐载靖笑着点了点头。</br>“我这次来，一是要告诉你，盛紘盛大人下朝的时候和我说了，安国公谭家扶持好几个人的晋升”</br>“李光任尚书在面见陛下之后，给否了。”</br>“小五，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br>徐载靖：“我那几句话起作用了？”</br>顾廷煜点了点头，嗤了一声后，道：“说起来，那几个和我外祖东昌侯府还有些关系呢。”</br>随后顾廷煜继续道：</br>“二是，你姐姐想你了，非得让我来把你叫过去。”</br>“小五，你知道的，怀了孕的女子，她这个脾气吧啧。”</br>徐载靖摆手道：“姐夫，我还没成亲呢！真不知道这事儿。”</br>顾廷煜摆手道：</br>“走了，走了，不然赶不上午饭了。”</br>徐载靖道：“那我换身衣服。”</br>“等了这么好一会儿，你姐姐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不用换了，走！”</br>徐载靖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青草！把华兰姐姐带回来的东西拿上，跟我去宁远侯府。”</br>里间里，</br>青草回道：“知道了，公子！”</br>说完后青草看着眼中有泪的花想，她摸了摸花想嫩滑的脸蛋儿，轻声道：</br>“花想，别难受，公子没责怪你的意思，不就是看了你一下么！”</br>“青草姐姐，可.”</br>青草笑着道：“花想，因为是去宁远侯府！你知道的我同村的青栀姐姐，她在宁远侯府，所以公子才带我去。”</br>“哦”</br>“好了别哭了。”</br>“青草姐姐！”</br>青草疑惑的看着花想。</br>花想道：“姐姐，你和小桃妹妹要好，能不能”</br>说着她看了一眼青草怀里的小老虎布偶。</br>青草一笑道：“等正月十五之后，我和小桃说说！走了。”</br>因为怕自己娘子等急了，</br>顾廷煜和徐载靖骑着马儿，速度是有些快的，</br>来到宁远侯府大门口的时候，下车的青草都有些被颠晕乎了。</br>进到宁远侯府主母院儿，顾廷煜看着徐载靖接到手里的包袱道：</br>“什么东西，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看。”</br>徐载靖得意一笑。</br>“大娘子，大公子和靖哥儿到了。”</br>在女使的通传声中，徐载靖和顾廷煜矮身过了棉帘，进到了厅堂之中。</br>坐在白氏身边的平梅，恨恨的瞪了顾廷煜一眼，有白大娘子在，倒也没说什么。</br>徐载靖拱手道：</br>“白家姨姨金安，姐姐、廷熠妹妹妆安。”</br>然后抬了抬下巴，和顾廷烨打了下招呼。</br>白大娘子看到徐载靖，面上满是和蔼无比的笑容，她身边的平梅挥了挥手，而廷熠则是站起来福了一礼。</br>白大娘子道：“靖儿，来！坐！大郎，怎么去了这么久？”</br>又道：“常嬷嬷，让厨房上菜。”</br>顾廷煜落座，看着平梅道：</br>“去的时候，小五的女使说，他正在书房里做文章，我不忍打扰，所以就在门外等了一会儿。”</br>徐载靖则是拿着包袱，来到了抱着顾家长孙的青霞身边，献宝一般的从手中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放大版‘小桃老虎’的布偶。</br>别说这顾家长孙喜欢的不行，就连房间里其他女子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br>“靖哥哥，这个布偶好可爱啊！是你画的吗？”廷熠兴冲冲的问道。</br>“还有吗？”</br>一旁的平梅看着儿子喜欢的样子，对着徐载靖道：</br>“小五，算你有良心，这么些年，姐姐算是没白疼你。”</br>徐载靖笑着，先是对廷熠道：</br>“没了，这是华兰姐姐回娘家的时候，明兰托她带回来的，说是她阿娘做的，而且明兰这丫头还以此讹了我好几张画。”</br>“姐，那是当然。”</br>平梅白了徐载靖一眼，看着廷熠有些失落的样子，她凑到廷熠耳边说了几句，廷熠眼睛放光兴冲冲的说道：</br>“真哒？”</br>平梅点了点头：“真的，之前我可是和这位小娘学过绣技！”</br>白大娘子看着厅堂里热闹的样子，朝着已经回来的常嬷嬷低声道：</br>“嬷嬷，和下面管事说一句，把卫愈意卫娘子调到京城来吧。”</br>“是，大娘子。”</br>徐载靖耳朵动了动，然后继续和顾廷烨说着话，今年元宵节，顾廷烨已经定好了三楼的雅间。</br>“靖哥儿，到时你可打扮的鲜亮些，别丢了兄弟我的面子。”</br>“烨哥儿放心，我穿初一那日进宫的衣服！”</br>顾廷烨一番回想道：“可以！”</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