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还是先看看这些被徐家五郎重伤的白高国武士的来历,咱们再论其他吧。”
一旁的卢阁老道:“陛下,臣老眼昏花,呃能否”
“好吧,你们先看着,你,过来念。”
殿里一位皇帝贴身内官赶忙躬身接过后开始念道:
“卜周天欢,白高威福军司年二十七,阵斩北辽国皇族耶律景,击溃北辽骑兵三千人。腿折臂断,医官断言:残”
“卫慕伯铭,白高卓罗军司年二十九,历经战阵,曾生擒乌思藏‘抚千’(千户)三人,乌思藏兵将闻之色变。双臂,废。”
“索杉,白高嘉宁军司年三十四,心思缜密,擅长防御作战,曾多次为白高大军断后,全身而退,头部重伤,胸骨骨折。”
“米母拓夏,白高神勇军司,年二十五,骑兵将领,悍勇无畏,曾单骑与大周骑兵对战,杀数十人,全身而退。腰椎已断,不可愈。”
“连奴白离,西平军司、年三十一步跋亲军副统领,麾下步跋军,极为擅长山地击刺掩袭,肩骨折断、大腿骨折,难愈。”
“咩迷楚生,保泰军司、年二十二白高铁鹞重骑兵都尉,来历暂无,脊背骨头错位,御医束手无策。”
听着内官的声音,英国公和周围的同僚尤其是勋贵武将对视了几眼后,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看着英国公等人的样子,一旁的皇甫尚书低声问道:“国公,你和几位为何摇头。”
皇帝看了过去,但是并未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而是挥了挥手示意英国公说就可以。
领会了陛下意思的李尚书看着不说话的英国公低声询问道:
“国公?”
“李相公,我和诸位侯爷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人会将这些白高国将来的军中柱石安排在使团之中。”
看着文官们不解的神色,英国公继续说道:
“诸位相公,能够在多次的、不同的、或难或易的战阵之中存活的年轻尉校小将,乃是一军之中最贵重的东西,这等小将见识过残酷的战场杀伐,自身的能力、气运、心智皆是上选。”
“再听他们这些白高国武士的战果,定然无一不是白高国各个军司中的菁华,让他们再继续锤炼个几年,或许不用几年,就如今,他们任何一个拉出来带兵,与我军对阵,都会是我大周的大麻烦。”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把他们放到成千上万人的军阵当中,这些人发挥的作用会越来越大。”
一旁的郑老将军也说道:
“可如今,他们这些人受了如此的骨伤,有些能不能上马都不知道,哪怕能痊愈,可到了阴雨天气便是会疼痛难忍,其苦难言呀。”
英国公感叹的看了一眼郑老将军,点了点头道:
“可他们居然被塞进了使团中,就为了护卫那个白高国的亲王,当真是”
“如此一来,不能说白高国将领青黄不接,但受的损伤定然少不了?”
听着皇帝的问话,诸多武将纷纷点头。
御案后的皇帝沉声道:“这也没什么,要知道白高国的那個小皇帝死了,这位被护着的亲王,他可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
皇帝说完,殿外有内官疾步走来,跪下之后道:“陛下,白高国的那位亲王,因袖箭有毒,虽然御医院医官尽力解毒,可毒箭入脑,已伤重不治!”
听到此话,殿内的官员勋贵们对视了一眼后,纷纷开始进言。
出现了如此情况,大周要防备着白高国的报复性的进攻,牵一发动全身,北辽的状况更要注意。
很快有数路大周信使骑着马飞快的沿着大周的驿路,朝着西军、北方奔去,
也有北辽和乌思藏的使节,在馆驿中放出了信鸽。
南讲堂巷
荣家,
大门口的门房中,轰隆隆的炉火烧着。
荣飞燕的女使细步披着白色绒毛浅绿锦缎的夹袄站在门口不住的朝外张望,
她旁边有个八九岁的毛头小子,正一边殷勤的帮她拉着门帘,一边偷看细步的白嫩脸颊。
感受到小子的视线,她看了过去,这小子立马移开了视线。
从大门外走回来的中年门房管事摇了摇头道:
“没看到人。细步姑娘,小厮回来了,自有小的们快步送到内院,您何须继续在此受寒等着。”
“罗大叔,实在是姑娘催得紧,做奴婢的也不好安坐等待。”
“细步姑娘实在是忠心。”
细步微微一礼谢过称赞,
一旁的毛头小子道:“我去路边看着。”
说罢便离开温暖的门房,冒着寒风来到了路边张望着。
半刻钟后,擦完被冻出来的鼻涕水,然后往手里哈气的小子转头看着巷子里快步跑来的人后,
那小子跑到大门口门房边道:
“细步姐姐,府里的人回来了。”
细步赶忙来到大门口,和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边走边说。
很快,口齿伶俐的小厮喘着粗气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当细步快走着朝内院去的时候,在二门处,细步停了一下,
随后她和二门处的管事嬷嬷说了几句,回身指不远处大门口的时候,一个毛头小子飞快的撤回了自己的脑袋。
很快,管事嬷嬷拿着一块分给嬷嬷们用的帕子来到了大门口,和门房管事说了几句话后道:“喏,那小子,赏你擦鼻涕的。”
看着嬷嬷手里外面送来的帕子,那毛头小子一愣。
“小子,作为过来人,还是要说一句,别做美梦了。”
罗管事颇为感叹的说道。
回雪院,
院子里,
女使细步面色凝重,带着一身傍晚的寒气快步的到了书房中,
正拿着花朵发呆的荣飞燕听到声音,她从路边马车里看到徐载靖闹市鞭马的回想中退了出来,看到细步后她道:
“怎的这么晚!他为何闹市鞭马,可查探清楚了?”
“姑娘,咱们府上的小厮循着追到了潘楼,进去的时候碰到了咱们家公子的小厮,一番打听才知道是徐家五郎的表哥和白高国使节”
“徐五郎应了挑战后来禁军封了潘楼,小厮出不来,只能等着”
“咱们家小厮离开的时候,徐家五郎已经被请到了马车中,送到了宫里。”
听着细步的描述,一旁的凝香担忧的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思虑的片刻,
“和父亲母亲说,我想姐姐了,请他们给宫里递帖子。”
“姑娘!这不妥当吧”
“去!拿我的披风来。”
很快,
荣家的马车便出了大门,
让来到回雪院想要和自家妹妹说几句话的荣显没找到人。
在进宫的路上,多了不少疾步而走的轿夫和马车。
来到皇城侧门,宫人看到是如今荣宠正盛的荣家帖子,很快荣飞燕便被请进了门里。
来到荣妃所在的殿内,荣飞燕动作熟练的将披风交到了宫人手中后,穿过一道帘子她便看到了床榻上,正在观想极品美玉的自家姐姐。
“燕儿,今日怎么想起来宫里了?”
看着此时身上明媚娇艳的颜色内敛的许多,反而多了不少慵懒的母性柔光的荣妃,荣飞燕眨了眨眼睛道:
“姐姐,你怎么的穿的是去年的衣服?”
“觉得舒服,便没让宫里做新的,省下的银钱我让显哥儿去道观寺庙里添了香油钱,今日一早我更是让他去亲自监督着设了粥棚嗯?燕儿?”
看着眼神微微愣了一下的荣飞燕,荣妃目光一凝,道:“有事!你是在别处看到你哥哥了?”
“我”
看着自家姐姐的眼神,荣飞燕点了点头。
“来人!”
“娘娘!”
“去,让富昌候给我仔仔细细的问显哥儿的马夫小厮,问清楚他今日到底干什么了!”
“你来宫里,就是为了这事?”
听着自家姐姐的问话,荣飞燕赶忙点了点头。
“唉,要是显哥儿如伱这般懂事,我这当姐姐的也能放心不少。”
“姐姐,今日我来宫里的时候,路上看到好多进宫的马车,这是怎么了?”
荣妃面色一正道:“是徐家哥儿闯祸了。”
话音刚落,门口有宫人道:
“娘娘,奴婢回来了。”
“如何,陛下可曾惩戒徐家哥儿?”
“奴婢打听了,陛下拿着长长的竹板进去殿里呆了好一会儿,后又拿着竹板出来了。”
“不会打坏徐家哥儿吧?”
“回娘娘,陛下最是仁厚,而且徐家哥儿每日练武不辍,年纪小的时候手里就满是茧子,应是打不坏的。”
回想着之前的事情,荣妃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回禀
“徐家哥儿被罚跪在了殿里,奴婢仔细问了,内官倒也没听到打手板或是打脊背的声音。”
听到宫人的回话,荣飞燕眨了眨眼睛。
“去派人送个蒲团去,别伤了膝盖。”
“娘娘,皇后已经派三个内官去了,送的是殿下最喜欢的马儿垫子。”
“姐姐,怎么了?”
看着荣妃一脸的惊讶荣飞燕问道。
荣妃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荣飞燕又一次眨了眨眼睛,不止是眼神,整个人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有皇后如此护他,应是无虞了’。
荣妃扫视了她一眼没多想什么,因为她心中满是对皇后的佩服,佩服皇后居然能狠心说服自己唯一的皇子让出他最喜欢的东西。
又在荣妃殿里呆了半个时辰,用了晚饭,荣飞燕便出了宫。
回了南讲堂巷,荣飞燕带着细步进回雪院的时候,依旧能听到自家哥哥的哀嚎。
看到侍立在院儿门口等候的凝香,荣飞燕问道:“怎的这次哥哥叫的如此大声?”
“姑娘,是宫里的内官正在掌刑,不是侯爷。”
“该。”
安排好了大周国事,皇帝回到了皇后殿内。
殿内烛光明亮,
但是却静悄悄,侍立的内官女官们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待皇帝进了卧房,看到床榻上自己的儿子,正想笑着问句话,只见赵枋却忽的坐起了身惊喜的喊道:
“父皇!”
皇帝感觉到了赵枋对他的牵挂与欢喜,所以他用心都要甜到化了的语气道:
“枋儿,是在等朕?”
“嗯!”
“好孩子!”
“父皇,你回来了!靖哥哥他”
看着笑容暂停,脸色变化的皇帝,一旁的皇后笑了一声。
顺势坐在皇后卧榻上的皇帝,傲娇的仰着下巴道:
“朕这就让大内官撤了靖哥儿的晚饭,哼!”
赵枋满眼求助看着皇后低声叫道:
“母后”
皇后无奈的暗暗朝着皇帝翻了个白眼,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赵枋眼睛一亮,
然后他心神领会的爬起身来到皇帝身侧,搂住皇帝的脸颊来了个大大的
“么啊”
皇帝一把抱起皇子,食指又点了点另一边没亲到的脸颊,
“么啊”
看到皇帝开朗傲娇的样子,一旁的大内官赶忙低下头掩下了眼中今时不同往日的感慨,深吸一口气散了情绪,然后朝着徐载靖所在的殿宇方向看了一眼。
从汴京到西北、北方的驿站中,
养的都是好马,
当晚,换马不换人,加急的讯息便被驿卒以最快速度送往了西军各大将领手中。
第二日,
大周与白高国对峙的前线,
西军大帐,
驿卒送来的讯息在曹家四子曹昭和英国公二子张方顺两人手中,
与解译出来的信鸽密信一番比对后,
西军从半夜开始加强的戒备再次提了一个等级,更多的西军斥候轻骑顶着严寒,前出为西军耳目,在各处守卫警戒。
中午的时候,又一批书信被送到,
布置完各项军令的张方顺看着信上的内容,眼中满是震惊的对曹昭道:
“四郎,我开始信你的说法了。”
曹昭一脸的迷惑:“信我什么?”
“你说在扬州,徐家小孩儿灭了一队精悍兵卒的事。”
“哟,这是怎么来的?”
“喏,你看,那个米母拓夏在咱们汴京,被人打成了重伤!”
“谁?米母拓夏?他怎么可能在汴京!他”
曹昭看着信上的内容,缓缓的止住话头,看了一会儿后曹昭轻声道:“他如此定是骑不了马了,没了他,神勇军司的其他人,呵。”
说完,曹昭拍了拍张方顺道:“我去告诉其他几指挥使。”
汴京,丰乐楼
楼中掌柜态度恭敬无比的请齐衡来到了二楼的雅间之中,
在每日耗费巨大的地龙火道环绕下,楼中温度适合,
很快,有接到帖子的几家贵公子来到了丰乐楼中,呼朋唤友之间,一场诗酒会便被办了起来。
虽然齐衡年纪尚小,但是父母尊贵,几个同是国公子弟的儿郎,对他也多有奉承。
“衡哥儿,这是我小妹”
“小公爷,这是我表妹”
“表弟,这是我九妹妹”
面对跟着自家兄长前来的贵女们,齐衡待人有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温润之间已是有了翩翩的君子风度。
齐衡眉目流转之间笑如春风,让不止一个贵女感觉齐衡对她有意思。
见礼完后,一场品酒赛诗会便开始了起来。
待到了酒会高潮,齐衡便和众人说起了昨日潘楼之事,
一番对话、释疑、辟谣,至少参加此次诗会的众人,已是明白了其中事情的原委。
什么为了乐伎,好勇斗狠的风言风语,缓缓消散
白高国馆驿,
因为祖父身体不适,替祖父出诊的虞湖光正在笑着,他一边听白高国请来治疗的郎中说话语一边摇着头。
待他郎中说完,虞湖光道:“不知郎中你此话依据出自何处?”
“虞老医官的《内脏要证直决》!”
“那您可知我姓什么?”
“你姓什么与此有何关您贵姓?”
“免贵,姓虞,您嘴里的老医官,是我祖父。”
“按您说的办吧。”
看着躺在地上的诸多白高国伤号,虞湖光微微一笑。
“你们有福了。”
曲园街,
勇毅侯府,
徐载靖笑着看着家中兄嫂,
一旁的孙氏道:“端儿,你带着他们先回去,我有话和靖儿说。”
“是,母亲。”
待众人将要退出了主母院儿前厅的时候,
“华兰,你站住,来这儿站着。”
华兰低着头来到了孙氏身后。
载章则叹了一口气,回身去了书房中。
孙氏回身进了卧房,很快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片,
“跪下!”
孙氏板着脸对徐载靖说到。
“扑通”
徐载靖跪地干脆利落。
“伸手!”
“啪!你知道错了吗?”
看着孙氏,徐载靖想着今日回侯府,来孙氏院儿的路上丹妈妈说的话,
孙氏因为惦记他,饭都没怎么吃!
看着眼中被气得有些泪光的孙氏,知道孙氏这是真心的心疼他,徐载靖心中感动关心的对孙氏说道:
“娘,您没吃饭吗?”
“你!”
“不是,娘,儿子的意思是您没吃饱吗?”
“啪!你个小兔崽子”
看着徐载靖手上挨了两下竹板,但是因为满是硬茧所以肤色没有任何变化手掌,孙氏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恨恨的用手指头点了点徐载靖,
孙氏转身擦着泪进了卧房。
一旁的华兰皱眉看了徐载靖一眼:“小五,你真是!”
‘不会说话’
说完便走进了卧房去安慰自家婆母了。
此后四五天,孙氏一句话也不搭理徐载靖。
汴京皇城司,
兆眉峰看着手里从北辽国飞鸽传送来的情报,面面相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