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行囊,一行人便立即离开了马蹄镇,只是雪融得也差不多,彻底将镇子的破败给显露了出来。
原路返回,按理是轻车熟路,可是奈何这一路上风波甚多,因此也不敢放下警惕性,四人几乎是提心吊胆着走的。
第三天,终于到了他们熟悉的西村,只是冰雪融化之下,那些被白雪覆盖的尸体便显露了出来,更令顾小碗几人诧异的是,那河边有船,只是河边上也满是浮尸。
正是好奇哪里来的船只,这些人又是从何而来?总不可能是此前那帮流民吧?
正猜测着,忽然听得何穗穗惊恐地尖叫起来。
众人的视线顿时被她的尖叫声给吸引了过去,顾小碗快步跑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何穗穗的脚下,便有一具尸体,下半身都在水里,伤口出已经无法渗出鲜血了,整个皮肉泡得发白恐怖。
“他,他他……”何穗穗却是指着脚下不远处的尸体,结结巴巴地,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
急得顾小碗赶紧垂头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她连退了两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这个时候何望祖和阿拾也走过来了,自也看到了那人已经发胀的脸,何望祖直接将其身份呼出口:“大牛叔!”
阿拾则口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一面弯下腰将他的尸体从河里拖出来。
本来以为,阿牛叔是个意外,也许是不知外面光景,出村来后遇到了流民或是逃兵,因此命丧于此。
谁知道接下来却发现这一片相对保存得完好的尸体,几乎都他们红枫村的人。
加起来老老少少,约摸二十多具。
顾小碗一行人从最初的惊慌到处找自家的亲人,到最后的期待他们已经逃出生天。
红枫村的人并不多,但是从现在的尸体来看,除了顾小碗家,几乎每一家的人都有尸体在这里。
所以几乎可以判定,只怕红枫村也遭了秧,又或许他们从村中逃出来,更好遇到流民或是逃兵。
沉默着将这些个尸体都给埋在河边的小山坡下,顾小碗几人还是决定回村子探一探。
一来她没有看到姐姐他们,二来阿拾也没看到他师父。
所以想回去碰一碰运气。
几人架着那小船,早没了当初不会摇浆的胆怯,可见人的潜力都是逼迫出来的,在去往马蹄镇的路上又见到了这许多生死,如今胆子大起来了。
也不似起初那样畏畏缩缩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上船就拿起浆。
只不过就算是有潜力和胆量,也不是马上就会了,他们一开始还险些翻了船,在河中心的时候又打了会儿转,幸亏最后终于摸索到了些门道,勉勉强强将船给摇到了河对岸去。
又怕行踪暴露,几人还费力将船拖到旁边的林子里藏起来。
也没在早已经成了废墟的西村停歇,更不管天黑天亮,马不停蹄地往红枫村赶去。
村子里的人原本很少出来,只是短缺什么才来西村这边,所以山路的杂草看起来很丰茂,如果不是本村人的话,是很少从西村后山发现这条小径的。
只是如今才到这路口,却发现路旁的杂草一片凌乱,很显然是大队人马从这里走过的样子。
很明显,村里的人在知道外面的光景后,果然选择了逃难。
这样一来,他们当时为了保护红枫村不被发现,而往马蹄镇方向跑,好似多此一举了。
也是这路口的状况,让几人心中都凉了大半截,村里的人果然是选择了朝外逃难。
所以这一趟往村子里去,也不知是否还剩下什么?
原本的期待也就这样所剩无几,在身体里掩藏了许久的疲惫也接憧而来。
可如今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到底还是要往村里去。
但想到村子里已经无牵挂的亲人所在,这条路走起来,也变得漫长又黑暗了。
他们从西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走到半夜的时候,才摸索到了村子里。
虽然往昔这个时候村子也处于这种寂静之中,可是如今连犬吠鸡鸣都没有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真的走了。
阿拾抬起脚步,飞快地朝着村口的普贤庵跑去。
其实,他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的,因为这庵里帮人点着长明灯,是要保证长久不熄灭的。
也是如此,庵里的灯油才总是消耗得那什么快。
但是现在普贤庵里也一片黑暗,由此可见师父也不在了。
所以飞快跑到门口的阿拾,却没有勇气去敲门。
是顾小碗走过来,轻轻地推开了那根本就没也锁的大门:“进去看看吧。”
随着吱呀的一声,大门微微朝里荡漾而去,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檀香味道。
按照熟悉的记忆,进了院子,踩上台阶,里头的菩萨罗汉们仍旧整整齐齐地供奉着,并未有半点凌乱。
可顾小碗并不如阿拾熟悉,所以伸手扶着旁边罗汉的脚,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她却意外发现,这罗汉腿上干干净净的,很光滑,就好像每天都给擦过一样。
又连着摸了几处,果然都是干干净净的。
“等等,阿拾,你师父不可能在临着逃命前,把这里的菩萨都擦过一遍吧?”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这话提醒了阿拾,这堂里每日烧香,不知多少香灰飞来飞去呢!所以每日都要擦拭一遍,师父的确没有可能在走的那天还有机会来做这些?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师父还在这里?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头一阵激动,也顾不得并不熟悉这里的顾小碗,急急忙忙朝着后院里去。
顾小碗只听得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好似禅房的门窗都被打开了一样,等她抹着黑,叫了何穗穗姐弟俩一起跟上脚步到后院时。
阿拾已经到处喊起师父,而用来储藏过冬菜的地窖门,此刻也从里头传出动动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