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看得专注,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

    她全副心神都在想着,她竟然没算出萧公子的命运?

    这还是她跟着祖师爷学玄术以来,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

    谢澜不死心,看了面相,又重新起了一卦。

    可结果还是一样。

    萧公子的命运像是笼着一层浓浓的迷雾。

    既然算不了,谢澜也没有强求,这世上也并不是什么人的命运都可以算的。

    她尽了力,也只能窥见一点,“公子此行,怕是不顺,而且一路上多有凶险。”

    萧靳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没了?”

    谢澜斜睨他一眼,她起了两次卦,又给他看了手相和面相。才给五两银子,她还没嫌他小气呢。

    谢澜没说话,精致的下巴朝桌面上的五两银子抬了抬。

    萧靳瞬间明白过来。

    这还是头一个敢明目张胆朝他要银子的人,胆子不小。

    “啪。”

    一锭十两的银子拍在桌面上,萧靳冷声道,“说吧。”

    谢澜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慢悠悠将两锭银子拿过来,才笑盈盈道,“公子这一路要小心箭矢、落石和绊马索。”

    无视他越来越黑的脸色,谢澜笑吟吟从袖袋里拿了一张符纸和一块小铜镜出来。

    “这是平安符和平安镜,贴身携带,可护你平安。不过…价钱得另算。公子可要?”

    萧靳目光落那块小镜子上,差点气笑了。

    这道姑还真是爱财,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谢澜瞄了一眼他的神色,非但没有放弃,还大言不惭。

    “别看我这镜子不起眼,它可是好东西。还有这平安符,只要一百两,这两样东西就能护你一路平安,划算得很。”

    她要银子要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虽然从这萧公子身上吸收了灵气,但他掉进她的浴桶里,害她没了清白。

    那可是她的初吻呢。

    况且她还用解毒丸护住了他的心脉,救了他一命,又用灵气帮他吞噬了黑气。

    只收他这点钱,算起来还是她亏了。

    萧靳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目光在符纸和平安镜上来回扫了两次。

    暗中磨了磨牙,掏了一百两银票出来,把符纸和平安镜接了过来。本想随手一丢,想了想,还是放进了怀里。

    谢澜笑吟吟拿起银票,夸了一句,“公子爽快。”

    “姑娘还没告知在下,在哪可以寻到神医,何时能解毒?”

    萧靳已经摸清这是个见钱眼开的,没等她再开口,反手把身上的银票都掏出来,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这些可够了?”

    “够了够了,公子真大方。”谢澜目光在银票上扫过,口不对心地夸了一句。

    然后伸出手……拿了一张最小面额的银票。

    “公子此行就能寻到神医,但能助公子解毒的贵人……在京城。”

    萧靳眼里闪过意外,他还以为她会把银票都拿走。

    这道姑看着柔弱,实则胆子不小。

    仗着有几分本事,贪财,却又将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只要姑娘告知何人能解我身上的毒,这些银票,都归你。”

    谢澜只拿她该拿的,对桌面上的银票看都没看一眼,“非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公子命格特殊,能说的我都说了。

    再多的……天机不可泄露。”

    随手摇了摇羽毛扇,谢澜站起来告辞,“天色不早了,公子该安歇了,以后有缘再见。”

    萧靳没阻拦,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的背影。

    把这道姑请过来,花了将近二百两,总共就换了几句话,最终也没问出何人能解他的毒。

    虽说他没察觉到她有说谎,但……总感觉她还隐瞒了什么事。

    他能感觉得到,她喂的解毒丸能护住心脉,却不可能抑制他身上那股诡异的内力。

    她身上,怕是有什么秘密。

    看着那窈窕的背影,不知为何,萧靳脑中竟然控制不住又涌起疑问。

    他真的没有掉进她的浴桶?

    谢澜察觉到背后打量的视线,只不过她没在意。

    对这趟赚到的银钱还算满意。

    谢家把她扔到三清山十几年不闻不问,这次接她回京,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但可以肯定的是,谢家上下不会有人真心待她。

    就连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爹,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否则也不会十多年连只言片语也没给她寄过。

    去了京城后,她得给自己打算。

    万一跟谢家人过不到一块去,她就买个房子搬出去住。

    不过京都物价贵,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她得想办法多赚点银子才行。

    谢澜盘算着回了房,洗漱完就上床歇下了。

    到底年轻,一夜过去,精力就恢复了。

    那些香客送的东西杂七杂八,加起来有不少,用了两台马车才装下。

    等谢澜用完早膳,张嬷嬷和铁锤也将东西收拾好,搬上了马车。

    大家准备启程。

    谢澜经过地字号房的时候,听到动静好奇看了一眼,发现小二正在打扫。

    萧靳一行人天色未亮就已经离开了。

    萍水相逢,谢澜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带着张嬷嬷和铁锤上了马车,离开了玉石镇。

    ……

    颠簸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到了京城。

    谢滢身子不舒服,进了城门后,柳氏带她去看大夫,让谢澜自行回府。

    路上吃了太过干粮,谢澜没有直接回谢家,而是去了酒楼,打算用完膳再回谢家。

    醉仙楼不愧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楼,人来人往,一片热闹。

    谢澜刚跨进大堂,一名身穿华丽锦袍的男子,摇着折扇挡在她面前。

    “喲,小姑娘,相逢即是缘。走,陪哥哥去喝一杯。”

    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眼看对面的男子色眯眯伸手搂过来,谢澜皱了皱眉头,往旁边避了避。

    刚回京都,人生地不熟,谢澜不想惹事。

    原以为男子身后的小厮会将他们的主子带走,没想到他们非但不阻止,还跟着起哄。

    “小姑娘躲什么,我们世子爷肯让你陪酒,那是看得起你,还不赶紧扶好。”

    杨汾刚才在雅间灌了不少黄汤,本就浑身燥热,准备去花楼泻火。

    看到眼前貌若天仙的姑娘,更是心痒难耐,大手一伸就想搂向纤腰。

    “小娘子,给爷笑一个。这小嘴真好看,让爷尝一尝甜不甜的。”

    谢澜一把将发怒的铁锤拦下,右手借着宽袖阻挡,飞快掐诀。

    脸上却是笑盈盈道,“公子会说,那就多说一点。”

    美人的笑让杨汾尾椎骨都酥了,嘴巴一张就想说“让爷亲一个,”谁知出口的话却是,“周成焘你个鳖孙夫子,竟然敢打爷的手板,爷迟早要你好看。”

    话刚落。

    热闹喧嚣的醉仙楼,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