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中一场混乱,终是在慕容青与剑十方联手下暂时平息,望着一地狼藉,尸骸遍地,若非内力消耗甚巨,慕容青真想趁机放出袖中毒蛇,给剑十方一个教训,不过望向同样狼狈不堪,艰难起身的身影,终是冷静下来,暗自思忖。
眼下还不是与其为难之时,且待师父交代之事完成,再与他计较不迟
再观施展照影剑威,枭首蓝袍的剑十方,还不知慕容青的心思,此刻他虚弱不堪,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伏地片刻,终是强撑着坐起身来,盘膝打坐,尽力恢复些许真气。
两人正依各自心中谋划行事,慕容青内伤较轻,运转丹田之中真气行了小周天后,轻吐浊气,目中魅光暗闪,已然恢复了十之八九,正欲起身之际,却闻城中杂乱步履夹杂衣袂之声传来。
警惕顿起,慕容青赫然起身,暗凝真气戒备之时,瞧见衣袂已现,红袍身影疾跃而来见是酆都弟子,警惕之心稍去几分。
来人正是酆都城中乱象显前,依令出城去寻寒窖失踪人等的红袍弟子,此时携线索而回,瞧得城中乱象,不免慌张,直至瞧见慕容青身影,才稍定心神而来。
城主这是来人身影落定,也瞧见了远端蓝袍无首之身,忐忑而问。
不必多问,尔等可是有了线索酆都之乱已然发生,自知会面对师父责罚,但若寻不到那群失踪之人的下落,两罪并罚,可不是慕容青想面对的,当即止住红袍开口,稍显急切问道。
确有了线索,我等在城南五里处,发现了些许踪迹红袍弟子见青城主追问线索一事,如实将在城外探查之事禀明。
听得有了线索,因蓝袍扰乱酆都的烦躁稍去,慕容青眼眸亮起,当即开口:吩咐下去,聚拢城中弟子,收拾残局,将蓝袍并其首级,重新送入火窖之中,留下一半人把守酆都,剩下的人去城南五里见我。
谨遵城主令!来人得令,身形闪动,随即往城中传令而去。
不作犹豫,慕容青运轻功正欲往适才红袍弟子禀报发现线索之地赶去,却闻剑十方虚弱声出。
青儿妹妹
侧目望去,剑十方已运功毕,缓缓起身,虽还虚弱,但比适才施展剑招后的颓然之相,已是好了很多,此番见自己欲行,行至身旁,看那架势,大有同往之意。
此乃我酆都之事,就不劳剑公子费心了慕容青只想尽快弥补丢失关押之人的罪责,自然不想剑十方掺和其中,冷言相拒,却又见他眼中执着,当即明白这么说恐难说服于他,干脆止住语势,态度顿转。
转眄流精,吐气若兰,俨然一副关切之姿:剑公子适才相救,恐伤了内腑,还是现在我酆都之中静养待得我擒回那群人,再由公子押上莲花山,如此可好?
剑十方本是打定了心思要随慕容青同去,一来确是那位慕容谷主有托,二来师命在肩,无论如何要入风凌当中寻得那药方,但当见得美人魅态一生,立时魂飞天外,就连内伤似都已痊愈,又闻关切之言,一颗心早已飘飘然,眼下莫说让他等在城中,便是立刻要他掏心掏肺,恐也不会犹豫。
眼神迷离,不由自主,满口应下。
莞尔一笑,慕容青轻点足下青砖,身形翩然而起,向城外而去,直至盏茶功夫,沉浸城主魅态之中的凌云剑宗首徒,方才幽幽回神,举目四顾,佳人远去,这才想起适才发生种种,不由暗暗骂自己贪色误事。看書菈
应承归应承,肩上之事令剑十方决定食言而行,等师命完成,再赔罪不迟。
老老实实呆在酆都城中养伤,入谷月余,始终不得机会入风凌当,眼下正是好机会,只要寻回那群人,或许
那谷主就会允了风凌当药方一事。
身旁红袍身影渐多,先前在蓝袍弑杀之下逃命的酆都弟子,得闻蓝袍被枭首的消息,又得慕容青之令,已是纷纷而归,依令而动,将那蓝袍尸首抬起,寻回首级,向火窖行去,无人再管兀自思忖的剑十方。
心思既定,剑十方假意向城中厢房而行,转入无人注目的廊中时,施展轻功,悄然而起,亦向慕容青方向追去。
城中红袍弟子,各司其职,收拾残局,一双眸子于暗中静静观望着一切,直至酆都城主、照影剑主,先后离开,此人方从廊间阴影中显出身形,红袍披身,面上不见丝毫情绪,但唇角弧度已然彰显了此人心境,望向三五红袍抬着蓝袍身躯,向火窖而行,便抬手脱下披于身上的红袍,从怀中轻薄黑纱,遮住双目
寒风钻入廊中,拂去狼藉,将先前酆都城中之乱一并掩去,待得吹至适才廊间暗暗观望的红袍立身之处,已不见人影。
火窖之中,光芒刺目,酆都城中三五红袍弟子们正抬着无首的蓝袍身躯,于阶上缓步而下,众人面上皆是劫后余生之庆幸。看書菈
许是火窖之中闷热难耐,人群之中,终有人受不得压抑氛围开口,不过却不是为了劫后余生而庆幸,反是托起蓝袍尸首疑道。
我听说,凡被赐予蓝袍,可令功力大增,为为何炼师兄会性情大变,成了如今模样
随此人开口,众人也纷纷开口,以此种方式令心中恐惧稍稍散去。
说的是啊,炼师兄算得上我慕容谷弟子中的佼佼者,天生的习武之才,悟性又高,月余前出谷时,我还曾于他讨教心法中不明之处,这短短时日,怎会成了此番模样。
难不成是研习心法时走火入魔?又有一人,说出心中之惑,众人听闻,纷纷摇头,以炼师兄天资,若也研习心法走火入魔,那这百千慕容谷弟子,走火入魔者早有八九。
正当几人探讨之时,红袍弟子中传出一道略带颤抖之声,似将才从适才的血腥杀戮中回过神来:或许我知道为何
众人齐齐回首,望向这位平日里最是寡言的师弟,见他面色仍是惨白,尤是在众人注目下,更显几分退缩。
知寡言师弟性子,众人也不催促,静静等待他平复心境,片刻之后,缓下些许的寡言师弟,终是再度开口。
炼炼师兄在莲花山接下蓝袍,回酆都时,正是我负责值夜许是炼师兄他知我不爱多言,便将我当作了倾诉之人他说了好多,其他的我已记不清了,我曾无意间问起这蓝袍,炼师兄说说我有眼不识仙家宝贝说这蓝袍唤作唤作锁魂袍!
锁魂袍?红袍弟子们皆在这慕容谷中多年,皆是首次听闻此物,纷纷疑道,还不待众人开口,寡言弟子似已打开了话匣,继续言道。
那日炼师兄一反常态,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他,竟与我聊了许久,离开之时,我听他喃喃自语,说得什么,听不清楚,但有两个字,我却听得真切
众人被寡言弟子勾起心中好奇,尤是经历了酆都城中的屠杀,不知何时,还会再生这等惨案,性命攸关,众人也顾不得寡言弟子是否怯懦,纷纷开口追问。
面对众口,寡言弟子忙将自己从炼师兄口中听到的二字说与众人。
夺舍习武之人,虽非道家弟子,但也知晓这两字含义,再联想到寡言弟子所说的锁魂袍,立时驻足,纷纷侧目,望向炼师兄身躯上那身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蓝袍。
非华贵之锦缎,也非廉价之粗麻,就是寻常之布,湛蓝之色在火窖刺眼光芒下,更显寻常,若非要说出不寻常之处,那便是在先前的
屠杀中,被红袍弟子长剑贯穿胸膛一柄破损之处,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如初,当然,这等细节,眼前这些抬着尸首的红袍弟子们并不知晓。
数道目光落在蓝袍之上,有不信,有恐惧,自然也有贪婪片刻之后,终有人开口。
这么说来,炼师兄这身蓝袍是仙家宝物
适才酆都大乱之时,炼师兄出手,便是青城主,也只能避其锋芒直至那凌云剑宗的剑公子出手,方才斩下炼师兄首级看来这身蓝袍,真能令人功力大增
似是想起炼师兄与酆都城中一人独战两人之威,喃喃之际,众人先前目中不信、恐惧,也终慢慢化作贪婪,谁人愿做无名之辈,听人差遣,可资质平庸,只有强掩心中欲望,等待一飞冲天之机。
而这机会,就在眼前,寡言师弟,似也从几位师兄眸中瞧楚了意图,正当暗自后悔,不该多言之时,听得其中一人已然开口。
诸位这锁魂袍可令功力大涨,但炼师兄这等天才,也在这袍袭扰下迷了心智咱们不妨将它分作数片,咱们各持一片,如此或可化去扰心之力
不错,师兄所言,正合我心
眨眼间,同盟已成,唯有一道怯懦之声,格格不入。
师兄们,就不怕城主、师父发现即便能逃出谷去,面对的却是无穷无尽的谷中弟子追杀寡言师弟,并不想掺和其中,听得师兄们密谋,忙出口相劝。
可贪念一起,哪还顾得后果,师兄几人,眼神交换,瞬间就已定下了主意。
寡言师弟察觉师兄们眼中杀意,想要退出火窖,却见来路早被师兄所挡住,不由撩开红袍,亮出兵刃,磕磕巴巴,颤抖欲劝已失了理智的师兄们。
师兄莫莫作傻话未说完,已有一柄猩红长剑透出胸膛,随剑抽出,殷红之色在火窖光亮照耀下,宛若夏日烈空中,炙热骄阳,散开朵朵血花师弟向来寡言,偏是一次多言,就送了性命。
除去了阻碍,师兄们的目光顿时转向那身能提升功力的湛蓝长袍,正当几人欲分袍之时,却察刺眼光芒之中阴影闪动。
立时大惊,此等秘事,若被他人知晓,几人性命不保,同时亮出兵刃,欲寻光芒之中身影下落,许是在火窖之中行得太久,双目在刺眼光芒下一瞬失明。
担心黑影袭击,也担心身旁之人趁此机会,偷袭自己,独占蓝袍,恐惧之下,众人纷纷挥剑,将自己牢牢护住。
也正是趁着短暂混乱,耀眼炙光之中,黑影重现,来人以黑纱遮眼,不惧刺眼之忙,身形疾快,无声落入人群之中,并未对几人突施杀手,反是冲着地上尸首分离的炼师兄而来,双指微竖,冲着蓝袍尸身,唇齿默念数言,身形再起,又消于炙光之中
挥剑片刻,目能重视,不见黑影,亦不见身旁人趁机偷袭,师兄弟几人失去额角汗水,稍定心神,直道是在这强光之下,产生了幻觉。
未免夜长梦多,分袍之事,不容耽搁,几人欲持剑割裂,却不想低头之时,炼师兄蓝袍身躯,已然不见了踪影,便是那分离的首级,也一并消失目瞪口呆之际,却闻骨骼经脉之声响起,惊恐回首,隐约又见黑影,不过却非先前窥视之影,而是前一刻还尸首分离之躯
依然是那身蓝袍,不过此刻首级重归双肩之上,如此可怖之景,令几人瞠目呆立,而那身渐渐清晰的蓝袍,对几人来说,早已不是令人功力大涨的存在,而是勾魂夺命的锁链,正如这城池之名
直至最红一名红袍弟子,剑断人亡,蓝袍方才停止了杀戮,无智双眸不惧火窖刺眼之芒,凝视光芒一处,似在等待
,等待着适才以秘诀令自己死而复生之主现身。
黑影浮现,踏步而出,未着红袍,黑纱遮目,不曾在众弟子尸首前驻足,只是身前手掌,依旧保持着双指竖立之姿,行至蓝袍身前。
耀眼光芒映照之下,瞧不清此人面容,但那嘴角和煦笑容却隐约可见,冲蓝袍轻声开口:炼师兄任你是公认的习武天才,又如何,这蓝袍,你掌控不了,还不是归我所有不过在那之前,咱们还要完成师父之命才是
嗜杀蓝袍,不曾对此人下手,反是一副听话之姿,如俯首之宠,待得此人言毕,木讷的随来人缓步登阶而去,只留一地贪婪尸骸
炙光灿,人心难,酆都地府阴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