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玉开棺验尸开始,曾婶子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几次哭晕过去,醒来后又再次泪流不止。
她亲手给阿玉换上了她生前最喜欢的衣衫,戴上最喜欢的佩饰,周围铺满了鲜花,让烈火干干净净地带走她,阿玉是个很爱漂亮的小姑娘,她一定不喜欢躺在阴冷潮湿的地里。
“多谢王妃,呜呜呜呜呜多谢王妃还阿玉一个公道!”
曾婶子哭得眼睛已经睁不开,她其实,在知道宁宴和白卿卿身份后去控诉俞管事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毕竟官官相护才是寻常之道,他们如珠如宝的阿玉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个寻常到足以忽视的存在,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他们而去责罚将庄子管得出色的管事?
可她瞧见了俞管事的下场,瞧见了阿玉的死大白于天下,曾婶子不知道她该如何报答王爷和王妃的恩情。
“婶子莫再哭了,你这样心疼阿玉,想来阿玉也定是不舍得你为了她哭坏身子。”
曾婶子听到这话悲从中来,她那么乖巧懂事的女儿,那样努力地跟着先生识字念书,说等她学成了要走出庄子去城里做事,到时候将他们俩接去享福……
“你们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曾婶子的夫婿擦掉眼角的泪,苦笑了一下:“赤溪庄是不想再待了,我们打算带着阿玉离开这个伤心地。”
“既如此,我有个去处,你们也可先去看一看,若是合适便留下。”
白卿卿说的是阿信的庄子,虽然名气远远不及赤溪庄,但与这里截然不同,很适合曾婶子夫妇俩平复丧女之痛。
夫妻俩原本就没个主心骨,白卿卿给他们指了方向,他们千恩万谢地应下,回去收拾收拾就打算离开。
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白卿卿看过去,发现是那位疯疯癫癫的钱婶子躺在地上,脸色灰败,瞧着快没了生气,芬芬跪在她身边一声声地喊着“阿娘”,哭成了个泪人。
曾婶子也瞧见了,看着芬芬冷淡道:“钱婶子为了你几次去俞府,一待就是一天一夜,昏倒了才被人送回来,你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她还以为是姓俞的不让你与她相见,她身子一日日变得不好,时常浑浑噩噩,是为了你才强撑到如今,却等来你说你是自愿的,让她不要妨碍到你。”
“往后,再没有人会阻着你去享福,没人会把血肉掏出来给你还要被你嫌弃不够精致。”
赤溪庄的日子比起别处是稍稍好一些,可也只是一些,受宠如阿玉,也不过是比旁的女孩子多吃几顿细面,该干的活也一样不少,但庄上的女孩子没几个,会心甘情愿去做妾!
曾婶子为钱婶子觉得不值,也是让她识了字学了道理的,却为了荣华富贵自甘堕落,妾室,就是低一人等,不仅自己被人瞧不起,往后若是有了孩子,也会抬不起头,世道就是如此。
曾婶子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白卿卿看了一会儿,钱婶子是救不回来了,许是万念俱灰,也或许她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总之,她灰蒙蒙的眸子任凭芬芬如何哭喊也没有看过去,而是一点一点归于死寂。
白卿卿转身离开,并不想多关注之后的事,人死灯灭,钱婶子也算是解脱了,与这世上的牵绊就此断绝,至于芬芬往后会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