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姜雪绒今年走得稍微晚一些,腊月二十八才回家。
谢明宇送她到车站,因为他现在联系的城建口项目多,临近过年每天都要来十多波上门结工程款的老板,科室接访压力大,他走不开。
看着她进了检票口的背影远去,他才开车回去继续接访。
年关了,大家都着急回家过年,但财政能匹配的钱少企业多,怎么分,分多少都是个大问题。此外,还有些老板利用农民工工资做文章,明明政府切块给他分了资金,但他捂在自己腰包不往下发,恶意挑唆工人到政府上访,聚众闹事。
这时候,他们就要负责守好第一道防线,安抚好上访群众的情绪,调度分配好资金,保证大家都能平安回家过年。
在接访中心守了一天,饭肯定是不能按顿按点吃的,晚上近11点,他才披着一身疲惫回家。
姜雪绒不在,他回了自己那边,阿姨提前上门打扫过卫生,干净整洁却也冷清。
刚在沙发上坐下几分钟,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在耳边,声线里透着几分疲惫“妈,这么晚你怎么还不休息?”
岑梅瞬间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沙哑,长话短说道“我是问问你过年怎么安排?要置办些什么?”
“这几天接访任务重,三十早上你就和我爸来这边,我估计要中午才能回来做饭。至于年货,你看着买就是”。
“雪绒呢?”
“她回家了”。
“你没送她顺便去拜年?”岑梅有些惊讶做事一向妥帖的儿子现在怎么掉链子了。
“不是刚才说过接访走不了嘛,年后我再过去”,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
岑梅突发奇想,提了个新建议,“要不三十你直接去雪绒家过年,我和你爸出去旅游玩一圈?”
谢明宇停下手上动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我和雪绒还没结婚,哪能丢下你们去她家过年?你们想旅游过了年再出去呗,现在游又多物价又高。”
岑梅言语间带着明显的不满,“哼,还不是你动作慢,也不知道留雪绒在这过年。不去也行,就咱们三口人,买什么年货,随便吃点得了”。
“听你安排,不早了,赶紧休息吧你,我也睡了,明早还上班”,他赶紧几句话打发了老妈,准备洗漱上床。
留她在这过年?他又不是没想过。但她一年也就长假回去几次,肯定想家想父母,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他怎么说得出口让她留下来?
明明感觉身体很累,但躺到床上时却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很不习惯,无奈之下又摸出手机给姜雪绒发,哪想等了几分钟她都没回,估计早就睡了。
姜雪绒倒是没睡,只是和妈妈躺在床上聊天,每次回家,这已经成为母女俩的习惯。
“小谢今年不来咱家了?”黑暗中,王华轻声问女儿。去年他亲自送女儿回来,初六又上门来接,跑得可勤,这次不见人影,她倒有些担心是不是两人相处时间长了就怠慢了。
“咦,妈妈希望他来?”姜雪绒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笑意。
“你这孩子,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了再说”,王华佯装生气。
姜雪绒心里了然,也不再多问,“他年前比较忙,估计年后才来”。
“喔”,听她这么说,王华放心不少。
“对了妈妈,我们这边订婚是什么习俗呀?”
简单一句话却让王华心头大骇,“订婚?”
“对呀,他一直让我问你来着,说是届时好准备。原本这次他想邀请他父母一起来的,被我拦住了”。
“你们?”
“是的妈妈,我答应他的求婚了,我想和他结婚”,姜雪绒坦诚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希望得到母亲的祝福。
王华往女儿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房间里没开灯,但从她的语气,她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她言语间多了几丝认真,“想好了吗?之前我和你说的木桶理论,你们是不是确定能接受彼此的缺点过一辈子?”
姜雪绒顺着母亲的话想了想,谢明宇的缺点嘛,太忙?应酬多?不爱洗碗?轻微拖延症?但这些都不是原则问题,可以商量。
“妈妈,我们俩相处了两年,一直是他包容我比较多。他这个人情绪很稳定,能及时安抚我的焦躁不安,能包容我的小脾气,还教了我很多人情世故。我感觉有他在,我好像永远不用带脑子,就连出门收拾东西这样琐碎的小事,他也比我想的周到”。
她本意是想让母亲放心,不想王华却重重叹了一口气,“世间万物都是守恒的,他在这方面如此优秀,那在某些方面一定有短板。你可不能一味地贪图安逸指望他,让自己丧失了自理能力。你可以图他有钱,有地位,图他人老实,脾气好,但绝不能图眼前这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的对你好,图所谓的爱情,这种东西不长久的”。
姜雪绒懂得母亲的意思,劝慰道“我知道,毕竟他能对我好,也能对其他女人好。你放心,我还图他三观正,图他人品好,图他家庭和睦,图他积极向上,所谓爱情,只是我们结合的基础,日后还要升华的”。
见女儿理智尚存,王华放心了,“你能保持清醒就好。你们要结婚,我们不反对,你也28了,是该开花结果的时候了。至于习俗,那些都是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东西,我不强求,按这边按那边都行”。
“那你给我说说咱们这边是什么习俗,让我长长见识”,姜雪绒聪明地没有马上应声,而是先从了解入手。
“行,我们这边讲究……”
这天晚上,她是在母亲的普及中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她只有一个感受:结婚真是太复杂了。
她睡着了,王华却久久不能入睡。身为母亲,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忧虑和惆怅。以往担心女儿不谈对象不结婚以后会孤独,如今听说她想结婚了又担心她走进婚姻的围城会遭遇不幸或者不如意。
这种中国式父母矛盾的心情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她明白,她终归是要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