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山对福满多的态度，从刚开始故友重逢的欣喜，很快变成了冷淡。
隔天一早，趁着鸡都还没叫，小实也还没开始“哎咿”。
秦大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媳妇摁住做了一下“晨间运动”。
因为动作太大把小实吵醒了，又被他媳妇捶了一顿。
最后给儿子换了臭烘烘的尿布。
拎出去之前，他对还趴在炕上发懒的媳妇说……
“咱儿子这尿布扔出去会冻得邦硬你信不？”
白玉：“……”
冻得梆硬有啥用啊，**棍吗？
她黑了脸：“别皮，家里有人呢！”
秦大山一脸正经地拎着尿布走了。
白玉生怕他真的去冻**棍，吓得赶紧爬了起来，穿上衣服也追了出去。
一出门，秦小树看见她就眼前一亮。
“你起来煮饭啊？”
他的嘴是全家最挑剔的。
看白玉要奶孩子又要工作，不好意思叫她做饭。
最近就是曾大宝下厨，也凑合能吃。
但不妨碍他看到白玉起早了，就恨不得摇尾巴。
白玉愣了一下，想到他最近心情不好，只好转身进了厨房。
曾大宝早就把番薯塞进灶膛子里了，说是早上打算做一个番薯粥，配烤番薯。
其实也挺好吃，就是老人做饭比较实惠，主要是以填饱肚子为主。
家里还有些种在屋里的韭菜，白玉去割了一茬，摊了个韭菜鸭蛋饼。
然后摆一个陈大娘做的腌红萝卜皮。
一桌子金灿灿的，红艳艳的，绿油油的。
再把烤地瓜拿出来，擦了灰，摆成堆，最上面那个撕个口子，露出甜蜜流油的焦糖似的番薯肉。
也都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玩意儿。
她就是摆得好看。
结果两个小孩儿就跟疯了一样，秦小果开心得直转圈圈。
铲完雪回来的曾大宝一头雾水。
白玉踮起脚小声道：“小孩儿就是傻，换个盆儿就新鲜了。”
曾大宝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是他做饭不好吃。
这时候福满多出来了。
“叔叔！”
秦小果欢乐地奔了过去。
福满多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果儿，今天这么早呢？”
“嗯呐，今天出大太阳啦，可以玩！”
福满多就冲白玉笑道：“嫂子，您这宝贝儿，可真讨人喜欢。”
白玉的笑容有点勉强，收拾了餐桌了坐了下来。
不多会儿秦大山进来了，坐在了白玉身边：“今天出太阳了，你回头去找老赵，安排人把雪铲一铲。”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勤劳的曾大宝起一大早铲出了一条道。
外头的雪，深的地方已经埋大人的小腿了。
福满多就道：“这地方的气候确实恶劣了一点，这雪下得人都得荒半年，不像南方那边，大冬天的，外面还热闹得很。”
秦小果坐在他怀里，稀奇地道：“叔叔，南方的冬天不下雪，那下什么？”
福满多道：“啥也不下，偶尔下雨。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在家坐着冷，出去外面玩起来了，就暖和了。”
秦小果羡慕地道：“那南方的小朋友，是不是天天都在外面玩呀，爹妈也不骂的。”
“是的呀。”
秦小果就对白玉道：“妈，我想去南方。”
白玉随口道：“以后带你去。”
秦小果又道：“福叔说可以把咱们的山货卖给他们，他们可喜欢了！”
白玉吃饭的动作一顿。
没想到这个年代福满多就开始做违法倒货生意了。
福满多就道：“我在那边做供销社进货员，所以对这方面有点了解。”
白玉：“……”
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眼扫过来就知道人家在想什么。
她只是笑笑：“供销社进货员是个好工作。”
“哪里，比不得嫂子厉害。听赵叔说，嫂子在这边拿了很多大胆的主意，才能让秦家屯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得这么好。”
白玉就道：“那些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
福满多试探了她两句，见她没有打开话匣子的意愿，也就点到即止了。
……
吃了早饭，秦大山带队去巡逻公社周边。
曾大宝领着秦小树去参加铲雪队了。
秦家屯从去年以来，就会及时铲雪。
公社是有钱，铲雪队也是算工分的，劳动的场面就热火朝天。
白玉在屋里算清楚了工分，核清楚了给多少合算。
吴建军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就过来跟她拿本子了。
他现在是公社会计，又是个上进心很强的人。
平时看着白玉做事，发现她对宏观调控收放工分上把握得非常好。
他有些经济学的基础，感觉工分该怎么放，就跟银行该放多少钱一样，是有很多讲究的。
每次公社有决定怎么放工分的时候，他都会自己在心里估一下。
这次翻开本子一看，跟他估的又有一点出入。
顿时他就很沮丧：“嫂子，您说我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玉道：“你学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你的工作做得很好了。”
明年集体制经济就改革了，工分制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学这玩意儿确实没用。
但吴建军也不明白她的意思，闻言只道她不愿意把看家的本事教他，笑笑，拿着本儿走了。
白玉打算回屋去了。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福满多站在那。
手上还拿着个塑料小玩具车，五颜六色的，弄得很是好看。
福满多笑道：“嫂子，您瞧，这玩意儿现在可少见。南方沿海都少见，更别提咱们这种深山老林的地方了。”
白玉随口道：“这是小树从国外带回来的。”
福满多摆弄着那个小车：“这东西，在国外贱得像草皮子一样，如果能大量弄进国，五块钱一个也有的是人要。”
原以为她听到“五块钱”一个会两眼发亮。
但白玉只是认真地跟他说：“就算是国外淘汰的那一批，回国之后要走关税，成本可就上去了。而且，进不进得来还是两码事。”
他说的当然不是正常渠道，但是白玉就跟他装傻嘛。
福满多突然有点拿不准她了，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试探道：“嫂子，我看您观念也不像那么死板的人啊。您要是愿意，我可以带您和大山走出去。外头，天地可大着呢。”
白玉突然猜到他是回来干嘛的了。
她抬起头，道：“满多兄弟，你来，是想把我孩子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