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西,坐落着一座旧小区。

    该小区只设有一个前门。

    坐北朝南。

    门匾采用的是中式传统匾额,上面用古法书写着四个字——丽景小区。

    门口那间破旧的保安室形同虚设,里面根本没有保安。

    大门也没有设置门禁,直接就能驱车驶入。

    路边插着一块锈迹斑斑的指示牌,我们循着指示,来到户家楼下。

    也就是该小区的A幢2栋。

    秦怡口中的户,住在2栋3层301号。

    停好车后,我们下车徒步登上墙壁斑驳、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楼梯。

    一口气登上三楼,站在301号房门前。

    门是采用双层门的结构,外边是一道手动伸缩门,里边还有一扇铁门。

    这种设计虽然开起门来比较麻烦,但放在二十年前,可是防盗神器。

    当我们按了按壁上的门铃。

    “滋滋——”

    过了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上身穿着一件水洗得发白的黄背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短裤、脚踩着一双人字拖的中年人缓缓将铁门打开。

    而后他又拉开面前的伸缩门,撩了撩额头散落的几根头发,顺到他那稀疏的头顶上去,笑容满面的把我们俩请进屋内。

    在来的路上,秦怡就向我透露了,这位户姓郑,叫做郑成功。

    跟一个著名的历史人物撞名了。

    我进门后扫了一眼,虽然这间房屋的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各种家具齐全。

    甚至角落里乱七八糟的事物堆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拥挤。

    不过确实挺温馨的。

    相比之下,偌大的别墅却显得冷冷清清,不具备这种普通人家的人间烟火气。

    我心想:这个户看起来也没啥钱啊,这单生意能挣多少?

    郑成功招待我们坐下后,便去厨房里取来两只杯子,给我们在饮水机倒了一杯凉白开,方才坐下。

    他感激的看着秦怡说道:“秦小姐,还有这位先生,感谢你们能够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秦怡摆手:“不必气,既然我们接了事务,就肯定会过来把事情给你摆平。你说说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郑成功点点头,开始有条不紊的讲述了起来。

    “一年前,我去到‘颠家坡’喝喜酒,是我一个同事的儿子结婚,因为我没退休前给他这个儿子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家念及这份情分,便特地邀请我去吃酒。”

    “本来呢,我就是过去走一个过场,抱着吃饱就走的心态,可是到了宴席上,酒足饭饱,却迟迟不见新娘出现,这让我有些纳闷,哪有地方结婚看不见新娘子的说法?”

    “我好奇的向身旁的席打听究竟怎么回事?这个席他就告诉我,说新娘子是买来滴,还没洞房咧,现在见不得人滴,等肚子搞大了,就可以带出来跟大家见面打招呼啦。”

    “我一听,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买卖媳妇这种糟粕保留……”

    “尤其这新郎官的还是在单位上班的男儿,拥有大学文凭,总不能是文盲吧!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我虽然已经退休了,在单位里也没什么话语权了,但是遇到这种事,还是过意不去,就去找主人家的,打算探究此事真伪……”

    “却想不到,当我找到主人家里面去,却遭到了他家亲戚的再三阻难,最后我现场大发雷霆,直接发怒了,他们这才讪讪的让行。”

    “可等我闯到洞房里去,才发现这巴掌大的颠家坡里居然还有一个更逆天的习俗!”

    “当时我来到洞房门口,只看到了我同事的儿子,也就是新郎官‘林鹤’,他正失意的坐在洞房门口的一张桌子边上,独自喝着闷酒,但洞房里边却传来一阵阵女人的惨叫,还有男人们的哄堂大笑……”

    “我走上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林鹤见到我后,慌张得不行,语无伦次,就像纪.委下来扫.黑,而他刚好就是那种涉.黑分子,等同于老鼠见了猫,可不吓得语无伦次么!”

    “我当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直接推开洞房门闯了进去,居然看到跟林鹤差不多大的六七个男人正光着屁股,排着队站在床边……而床上正在被践踏的,正是被拐卖来的新娘……”

    “我怒吼让他们住手,结果林鹤跑过来拦住我说这是他们村的习俗,每个新婚的女性都要交由新郎的堂哥们检验是否合格,才能成为身为堂弟的他的妻子……甚至提到他娶老婆的时候,这些堂哥们都是出了钱的,所以才有资格在新婚夜里‘试用’他的妻子。”

    “我当时感觉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到浓浓的不可思议……正义感驱使我冲上去抗议,去替新娘出头,但结果就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些喝醉了的男人不顾劝阻的冲上来将我三拳两脚放倒在地。”

    “当我倒在地上意识不清时,只听到了耳边传来女人不断地哀嚎求饶,直到后来,哀嚎声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七嘴八舌的交流声,好像在说什么,她娘的,身子骨这么弱,这么不禁.操,这就给弄死了……然后他们又商量着说,再凑钱给老六买一个吧,这个就拉去后山埋了……”

    “当我醒来,已经被送回到了渝城的一家医院里,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照顾我的林鹤,你们是不是杀人了?!”

    “可林鹤却摇头,一问三不知,甚至告诉我,他根本就没有结婚,哪来的妻子?”

    “我当时就明白,这小子有意要将那晚的事情咬死不松口,甚至看样子,不仅是他撒了谎,恐怕连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包庇撒谎,只为了遵守他们村里那个该死的糟粕习俗!”

    “我很失望的看着林鹤,说要去报警举报他,林鹤却点头说‘要你就去吧,但我可保不准我那些堂哥们事后会不会对你的小孩动手,毕竟你就算让警方把我抓进去了,背后还有成百上千个我’……”

    “想不到当年介绍工作,居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如今不报恩就算了,还拿我的小孩出来做威胁……可怜天下父母心,谁能不为孩子着想呢?我那几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派人去颠家坡里打听新娘的事情,发现整个村子果然格外的‘团结’,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全都闭口不谈,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根本没有任何人愿意松口。”

    “这让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颠家坡的根都已经坏掉了,拔掉一株草是没用的,甚至如果强行去跟他们作对,只会坑害了我那两个无辜的孩子,最后我啊,只能咽下这口气,把此事闭口不谈,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的生活也逐渐归于正常秩序,直到有一天……”

    “我两个小孩现在已经毕业了嘛,在外地工作,我老伴去世得早,因此我就一个人住在渝城,这是我发家的小区,因为对这个地方有感情了,就不舍得搬走,即便我儿子有出息了,让我到他所在的省城里去跟他生活,我也不打算去。”

    “而就在前阵子,大概是半个月前,每天晚上十二点过后都会有莫名其妙的敲门声响。要知道,我家设置的是双重门,只有打开了外边的那层伸缩门,才能敲响里边的这扇铁门。可当我去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外空无一人,伸缩门也关闭得好好的,那问题来了,敲门声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想过了很多解释来解释这一点异常现象,直到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开始有些惊疑不定了……我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结果看到一个女人低着头,站在铁门外边,伸缩门里边,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我就有那种感觉你们知道吧?我感觉她不是人!”

    “因为正常的女性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离奇行为,在未打开外边那道伸缩门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身体委屈在铁门前,前后留出的空间只不过有三四十厘米,要是她的屁股挺一点,胸大一点,那岂不是都挤得双双变形了?这很影响个人形象的好吧!”

    “因此我断定,门外这个女人不是人!”

    “但是我本身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因为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没碰见过这种只存在于书中的诡异事物,所以好奇心驱使之下,我还是把门打开了,可是铁门打开之后,门外空无一人,伸缩门也好端端的杵在那里……”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知道了,我撞鬼了!这个女鬼来历不明,但是每到晚上十二点以后,就准时来敲响我家的门,她什么也不做,就是静静地敲门,一开门就消失不见,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月,我思来想去,总感觉跟林鹤当年非法迎娶,然后意外致死的那个新娘子有关……”

    说到这里,郑成功端起面前盛着半杯水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将其一饮而尽,似乎把他说得口干舌燥了,又或者是聊的内容太过于惊悚,他下意识地想要喝点水来缓解紧张。

    而我和秦怡听完后,皆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想法:如今已是十二点以后,凌晨时分,那个女鬼还会来吗?又或者说,她已经来过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