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完信使带回来的消息以后,延庆便知道幽州刺史府的援兵是指望不上了。
在龙腾城和象甲城都无力抽兵支援的情况下,延庆也只能在无奈之下,给自己远在冀州的老爹延宽,送去了一封求救的密信。
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冀州的情况并没有比他这里好上多少。
……
冀州,巨门关。
这巨门关虽然是一座险关,但是之前也不过是一座先秦时期留下来,方便商队通行的税收关隘而已。
因此这里平时除了留有一支震慑周边山匪的驻军以外,平日里是没有什么人会关注到这里的。
但是在此刻,巨门关却已经是集结了冀州所有的兵马,而领兵之人正是延庆的父亲延宽。
巨门关之战实际上是与琴川城之战的过程差不多,鲜卑人的十二万大军一到巨门关下,也没有做过多的休整,便对着巨门关发起了猛攻。
而与羯族人的攻城方式有所不同的是,鲜卑人并不是突袭战而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大军压境,所以相较于羯族人而言,鲜卑人携带的攻城器械就更为齐全一些。
他们不但有云梯和木幔这种基础的攻城器械,同时也带来了投石车这种巨型的攻城利器。
但是最让延宽头疼的,却不是以上的这些攻城器械,而是一种名为临冲巨型攻城战车。
这种攻城战车是由一些极为精密的榫卯组装而成,它下方装有木轮子,高度与城墙齐平,一架临冲里通常可以提前进入上百名的甲士。
待到有人将其推至城墙边时,战车便会放出一块带有钩锁的木桥与城墙相连,随后临冲里的士卒便冲出战车登上城墙拼杀。
若不是巨门关的地形狭窄,不利于大军团展开作战,以延宽手里的四万守军,根本就无法应付鲜卑人的这种攻城方式。
……
“延帅怎么办啊,若是再无援军,这巨门关咱们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城墙后的几面铁盾下,一名将领一边躲避着鲜卑人的投石,一边担忧的向着延宽询问着对策。
这些日子以来,像这种投石车齐轰城墙的场面,几乎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只要是鲜卑人轮换进攻的间隙,天上投石就会像重锤一样,不断的锤击着城墙。
按照这种攻势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座巨门关恐怕就只剩一片断垣残壁的景象了。
“援军?如今京城中的禁军,早已被分别调至到梁州和司州去应付战事了,老夫发往京城的求援信,也不过是为了告知朝廷一声冀州的战况罢了。”
“那朝廷总不会任由冀州被鲜卑人破关吧?”
“朝廷正逢多事之秋,怕是顾不上咱们这里了……”
延宽身为朝廷的征西将军,自然是要比手下这群将领们知道的要多一些了。
“那……咱们若是守不住这巨门关,延帅有何打算啊?”
“怎么?你们莫非还想弃关而逃不成?就算是逃,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遇敌不战而弃城者,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莫非是想弃家人而不顾,找个深山野林藏起来不成?”
“不是属下们畏战,延帅您也看到了,咱们已经尽力了,仅仅九天时间,便损伤了近三成兄弟,再照这么打下去,莫非要将四万冀州军,全部都葬送在这巨门关不成?”
“是啊延帅,咱们关内的火油也不太多了,若是鲜卑人再造出几架临冲战车,咱们该如何抵挡啊。”
为了应付那些巨大的临冲战车,冀州军只能不断用火油配合火箭,去焚烧那些攻城的巨物。
然而巨门关并非是边关要塞,这里根本就没有储存那么多的战略物资。
如果不是冀州刺史府在倾尽全力的向巨门关输送物资,这座关口怕是早就沦陷在鲜卑人的手中了。
“老夫劝你们放弃还是这个想法,你们回头看看,巨门关之后便是整个冀州,那里可是有着帝国不下一百二十万的百姓们,谁要是想要临阵而逃,先问过老夫手里的这口战刀!”
“这……延帅您老莫要动怒嘛,我等也不过是心中担忧,说说而已嘛。”
这些将领虽然嘴上对延宽很客气,但是脸上却并看不出几分恭敬的神色来。
延宽虽然此时是巨门关名义上的主帅,但是这巨门关的很多将领,却并不是他的属下。
这四万冀州军中除了有一万五千兵马是延宽的嫡系兵马以外,其余兵马皆是从冀州各郡县抽调拼凑而来的。
至于说延宽为什么身为征西将军,却不能随意的指挥这些冀州军的原因,那就要从冀州的特殊地理位置说起了。
冀州西接并州,北靠幽州,虽然不是一个边关之州,但却是与这两个边州相邻的。
所以在边关走私猖獗的帝国北方,这里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一个边关走私贸易的中转站。
每年都会有无数见不得光的货物囤积在这里,也会有无数的货物再从这里流向草原。
冀州军虽然名义上是受冀州刺史府所节制的,但是他们却大都是各大门阀世家暗中所扶植的势力。
为的就是用来保证各家走私货物的安全,以及维持各方势力在边关走私中的话语权。
所以冀州的统兵将领都是各管各家的事,平日里互相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若不是鲜卑人这次东袭冀州巨门关,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被聚拢在一起作战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延宽这位帝国老帅。
天武帝在位时期,延宽原本是担任着雍州军统帅一职的,那时候他也是一位战功赫赫的边军将领。
直到他的儿子延庆,被陇右李氏看中后招为了女婿,这位边军老将才得以安心的,从边军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在与李家联姻后,延宽也随之被李家花费重金疏通关系,送去了冀州成为了冀州军的统帅,随后他便为李家打理起了北境走私的生意。
“哼,老夫奉劝诸位一句,大家先是帝国的将领,然后才是某一家的家将,无论诸位身后的势力是谁,这失土之责都是不可能在陛下那里轻易的糊弄过去的,诸位就算不管身后的冀州百姓,也得想想自己和家人。”
这延宽虽然也是被门阀世家的势力安置在此的,但是他又与很多冀州将领们不一样,很多人都是自愿攀附那些帝国豪族的,而延宽却是出于无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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