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刘谦这副忠心的模样,纵是邬鸿漪心如磐石,仍然还是很受触动,不过他并没有去帮忙劝说赵广,因为他从小皇帝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决绝的神色。
四目相对间,赵广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求助的目光,而邬鸿漪也读懂了这位晚辈的意思。
“既然陛下打算破釜沉舟,那么师公就算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会再助你一把。”
在得到邬鸿漪的答案后,赵广的眼眶有一些微微泛红,轻唤了一声,“师公……”
在看到邬鸿漪那副心疼关切的神情后,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一国之君,此时委屈的像是一个孩子。
“陛下放心,只要师公在世一日,就绝不会再让那**猾之辈,欺负你没了长辈。”
说完此话,邬鸿漪的身上一扫往日那种尽显老态的暮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作杀伐的锐气。
这一刻那个曾经可令小儿止啼的黑衣帝师又回来了。
……
当削藩的消息自皇宫中不胫而走后,便开始在京城中的各大烟花之地疯狂的传播着。
这个消息对于这些正在左拥右抱,喝得醉眼迷离的藩王们,无异于是一记惊雷。
忽闻皇帝欲借朝贺之际削藩,吓得这些藩王们的酒意顿时就消减了一大半。
起初他们先是不知所措,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寻究起了消息的来源。
当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始于皇宫内一个地位不低的暗桩后,这些藩王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一时间各大青楼的包间里,再也见不到那些陪酒的莺莺燕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如坐针毡的王爷们,正在焦急的商量着对策。
“依本王看咱们还是连夜出城吧,待到明日被那位六七不认的陛下给扣留下来,那咱们就悔之晚矣啦。”
“可这消息万一是假的怎么办啊,这不是正好给了宫里那位对咱们动手的借口吗?”
有人提议连夜离京,也有人担心中了别人的奸计,一时间众藩王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可怎么办呀。”
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王爷以手背击着掌心,一脸纠结的抱怨着。
“关中王,您可是咱们之中年龄最大的,要不您老给大伙拿个主意吧。”
“是啊是啊,您老给出个主意,大伙都听您的。”
自商议开始之时,这位被人称作关中王的老王爷就不曾开过口,一直在闭目养神,直到这时有人叫到了他,老人才微微睁开了双目。
关中王赵纯在睁开眼睛后,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了他,然而赵纯却并没有着急开口作答,反而是先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哎呦,我说老王爷呦,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老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看着关中王那慢吞吞的动作,终于有人开始着急的催促了一句。
然而这位年近七旬的老王爷仿若未闻,他在放下茶盏扫视过众人后,这才缓缓的开口道,“看看你们这点出息,一个个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咱们赵氏一族的颜面,就被你们给丢尽了。”
关中王开口便训斥起了众人,然而这群平日里桀骜不驯的藩王们,却无一人胆敢还嘴。
这并不是因为关中王的年龄最大,而是因为这位垂暮的老人的王爵,是靠着自己硬生生的杀出来的。
原先的关中王一脉是参与过九子夺嫡的赵恒,赵恒当初被天武帝击败后,就退守回了自己的封地。
战败之后,赵恒的封地就起了一场内乱,发动这场内乱的就是赵恒的叔父赵纯,只不过赵纯是关中王这一脉的庶出。
由于夺嫡之战,赵恒的实力元气大伤,赵纯便趁机带人将赵恒击杀在了府邸。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武帝在登基称帝之后,又将关中王的爵位赐给了这位庶出的老王爷。
“您老训斥的对,只要您老能帮大伙度过此劫,您就是拿鞭子抽本王一顿,本王绝无怨言。”
在训斥过众人后,赵纯这才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从宫中流传出了削藩的消息,那肯定是陛下动了削藩的念头。”
“万一消息不实,或者是有奸人在背后挑动怎么办?”
“此刻其实消息的真假已经无关紧要了,咱们只需要今夜能够平安离京即可。”
“万一这削藩的消息是假的怎么办,那咱们岂不是正好给了宫里那位削藩的理由?”
“只要咱们都能够平安的回到封地,宫里那位还敢再动削藩的念头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这些藩王们都被这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吓坏了,这才没有想到这一茬。
“不错!只要咱们大伙都能回到封地,谁还敢再提削藩之事,咱们手下的兵卒也不是吃素的!”
“对对对,只要回到封地谁也奈何不得咱们!”
“可是咱们怎么离京啊。”
就在众人兴奋之际,终于有人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该如何出城。
此时虽然正逢春节取消了宵禁,但是朝歌城的几座城门还是会照例关闭的。
夜间想要出城除非是有兵部的文书或者是皇帝的金牌,否则他们这么多的车马是无法离开京城的。
“您老可有什么良策?”
一遇到问题,众人又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赵纯,俨然已经将这位老王爷当成了临时的主心骨。
“这出城之事诸位就不要再为难本王了,本王老了,素来喜静,和京城之人少有来往。”
赵纯的话很简单,那就是我和京城的官员们都不熟,你们谁熟就赶紧去找自己的门路吧。
见到赵纯又合上了双目,众人也不再询问,大伙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各自对着自己的手下们下达了指令。
一时间无数的传信之人,就自各大青楼四散而去,只留下无数的藩王们在包间内焦急的踱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