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出酒宴旨意时,方悠然和郎南山已经各自回了小馆和醉风楼,正奢靡着。
“又办什么宴会过来烦世子,世子甚少参加宫中宴会你们不知道吗?”诗月拦在醉风楼的门口,指着传旨太监的鼻子骂。
“诗月姑娘,这是宫中的旨意,违了圣意,仔细着咱家抓你。”传旨太监刚上任不久,也没想到诗月是这么个泼辣的性子。
“呸,我醉风楼跪天跪地跪陛下,如今陛下出征在外,有谁的话能说得叫圣意?”诗月一句话给传旨太监堵住了,“忤逆犯上,你们才要仔细自己的脑袋!”
传旨太监在醉风楼吃了闭门羹,又在小馆被堵着不见,左右无法,直接哭到了文青身边。
“青爷,救救小的,这差事办不成,祖爷会剥了小的。”
文青嫌弃地把传旨太监推到一边洗干净鼻涕泪花,自己锣鼓喧天地再一次来到醉风楼和小馆门口,直接让人当街宣旨,堵了一条街的百姓围观跪拜。
“请国公世子与世子夫人接旨谢恩——”
传旨太监高声呼了三遍,郎南山和方悠然才各自出了屋,衣着素净,束发宽松,二人皆一副刚起床的模样。
郎南山没好气地撇了一眼文青。
“文青,好手段。”
文青赶紧向郎南山行礼:“世子见谅,实在是命令难为,奴才也是没有办法。”
文青又向方悠然行礼,方悠然扭过了脸,看也不看。
郎南山叉着腰靠近文青低声说道:“普天之下唯皇命难为,你,奉得是谁的命?魏祖德?”
文青讪笑道:“世子说笑了,魏公公哪敢啊,奴才奉得真是皇命,长公主承了陛下的旨意协同政事,这不就是皇命吗,您说呢?”
郎南山哼笑着:“也对,是本世子长年不问政事,脑子都糊涂了。”
“国公世子聪颖,是奴才该死。”
“该不该死的,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子能说得了什么,还不如文青你拿一圣旨在手来得威风。”
“世子折煞奴才……”
郎南山也不想听文青废话,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本世子携夫人定赴宴。”
“世子,这恐怕不行。”
看文青已经让人把国公府的马车牵了过来,郎南山这才皱了眉头:“还说不威风,这不都命令起本世子了?”
“奴才不敢。”文青低着头回话,可一步都不退让。
“文青,回去和魏祖德说,只这一次,再动不动就来打扰本世子美人在怀,本世子也是有脾气的。”
“是。”文青的头低得更狠了。
郎南山向方悠然笑着问:“不知夫人可方便,随为夫进宫赴场无聊的宴会?”
方悠然面上不悦,可还是应下了。
“要不是看在世子的面上,我真是懒得理这些人,本身昨日就睡得晚……”方悠然不在乎周边人的眼光,肆意地揉了揉腰肢。
郎南山立刻会意,如混迹情场多年的高手一般立刻为方悠然捶背按腰,语气尽是关怀。
“打扰了夫人的兴致是为夫的不是,为夫今日进宫定和魏公公好生说一说,下次再这样,就把醉风楼和小馆都搬到宫中去,夫人以为如何?”
方悠然才勉强点头:“就听世子的吧……”
文青低着头,可眉头皱得紧。
这对夫妻怎么回事,看着恩爱,可说的话,真不是一般的放浪。
放浪夫妻,真是配对!
等二人穿戴整齐上了马车之后,皆长松一口气。
方悠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在回忆方才的一段戏。
在她穿着素衣站在众人面前装腰疼的时候,天知道她都想直接钻进地缝里去。
“真是后悔了,为什么非要这样装……”
“夫人,怎么了?”
国公府的马车郎南山清楚,压低声音说话外面根本听不见。
“额,没什么。”方悠然立刻端坐身姿,“就是在想,世子的性格挺好的,人后沉稳理智,人前洒脱不羁,我很羡慕世子。”
要不是这段时间和郎南山相处多了,她可做不到在郎南山面前演得收放自如。
更何况还有文青和众多百姓在。
郎南山突然面露尴尬,随后自嘲一笑:“演了十几年了,多少有些经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怕夫人笑话,我其实,在陌生人面前不善言辞……”
郎南山看方悠然又露出微愣的表情,施上粉黛的脸蛋儿如精雕玉琢的瓷娃娃,颇有让人想捏在手中的冲动。
“怎么会,我看世子行事落落大方……”方悠然回想着,她怎么没看出来郎南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郎南山重重叹息:“都是装的。”
“真的?”方悠然不信。
“真的!”郎南山再次肯定,看方悠然还是不信,于是一一列举。
“新婚之夜我与夫人相见,是否隔了屏风?”
“是。”
“此前我是否多次让夫人替我出席宫中宴会?”
“是。”
“女子角抵时,我是否与夫人在四楼连廊独处?”
“是。”
郎南山越说脸色越红,都赛过了方悠然涂的胭脂,小声说道:“那,都是我在躲避出现在人前……”
“什么?”方悠然大惊,“不是因为世子你得了风寒吗?”
“额,借口而已。”
郎南山观察着方悠然的脸色,试探地问:“夫人,你可生我气?”
方悠然的脑子正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世子,如果我说我也是一样,世子可会生我气?”
“一样,什么一样?”
这下换方悠然面露尴尬了:“基本,都一样。那一次风寒,也是我不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借口……”
郎南山想了一会,问:“那,夫人也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
“太不善了。”
“与陌生人说话会紧张?”
“太紧张了。”
“情愿自己一个人待在房中昼夜不出?”
“太情愿了!”
二人四目相对,马车中突然沉寂下来。
熟悉的,久违的沉寂。
突然,二人都笑了。
“世子方才在众人面前一场戏,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为妻佩服。”
“夫人方才神情自然,演技出神入化,为夫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