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您那位兄弟的离开。小女子表示很抱歉。但也请您不要攀咬,涉及无关人员。
“若您那儿没有别的事儿,我们就先行离开,不多打扰了,再会。”
蒋眠原本只想看谢咏薇一眼,却没想着这一眼,却让他几乎再也挪不开视线。
听着阿薇维护自己的话语,他感到四肢百骸,涌上一股融融暖意。
而原本因发热而变得沉重的身子骨,此刻也松快了好几分,或许是阿薇方才的推拿起效了?
其实刚才阿薇推拿之时,他一直都有意识。
不过眼皮极其沉重,身子也重得跟千斤坠似的。
连掀眼皮都困难,加上他也不知道那种情况,醒过来之后该与阿薇说点什么。
于是乎他就干脆眯缝着眼,一面偷偷瞧阿薇,一面轻轻勾起一点嘴角,一面感受阿薇指尖那一抹温凉。
幸福感将他包围,但他并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感觉整个人又轻又重。
一方面,身子又重得好像想一直歪在桌案边,不起来,停在这一刻。
另一方面,他感觉自己浑身拼命出汗,面皮与皮肤的连接之处,黏糊得不行,但整个人却轻飘飘,没什么实感。
当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灵魂升天了。
因为有重生的经历,所以他并不觉得这很奇怪。
只是有点迷糊地想着,若是自己再次重生,还能见到阿薇么?
再见到的话,阿薇会不会记得他们俩之间的情谊?两人之间,是不是又要重新开始?
昏昏沉沉间,蒋眠本能觉得不爽。
直到他再次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阿薇还在身边,他的心终于放了一半。
再一瞧,阿薇也没有打掉自己扯她袖子那只手,并且,阿薇看自己的眼神格外温和。
女孩清澈秋瞳中,好像只映着自己一个人。
并且,好像也只能装得下自己一个人。
确认过这件事儿之后,蒋眠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眼一闭,安静昏睡过去了。
后边儿谢咏萱搬运他的过程,虽然晃动幅度较大,但也没能把他唤醒。
直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觉让他睁开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阿薇为他出言,力战一群北离人。
其实这种感觉对蒋眠而言有些古怪,毕竟他从小就将北离人视为同族,而把大渊人视为异类。
毕竟从小接受母亲熏陶,加之天虹教影响,让他的心,偏向了北离一分。
奈何心上之人生于大渊,长于大渊。
生生将他的那颗偏向北离的心,用坚固而布满荆棘的锁套拴住,随时随地,能被牵扯回大渊来。
本来大渊人与北离人之间起冲突。
只要不是用大渊七皇子那个身份,蒋眠总会明里暗里,偏向北离那方一些。
但此时此刻,北离那边明显不讲理。
加上,大渊这边,有他最爱的阿薇。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因自己而起冲突,北离那边,因为自己而为难阿薇,以及阿薇的兄长。
这让蒋眠的心,在这一次,挣脱了自小以来母亲与天虹教的束缚,倒向了大渊。
谢咏薇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北离皇子终于没有了声。
他铁青着脸,低声吩咐自己身边一人,那一人又跑到堵在谢咏薇他们面前那群北离人身边,说了些什么。
然后谢咏薇就听到,他们用北离语小声交流起来。
其实谢咏薇自学过一些北离语。
那些话,还是爹爹教给她的。
但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刚刚记事之初,爹爹在哄她睡觉之时,用来消遣时光的。
如今历经两世,很多记忆都已忘却。
那残存的一点北离记忆,也被时光消磨得不见踪影。
谢咏薇只是从他们讲话的腔调,来判断出他们说的,绝对不是大渊语言。
又看他们的面相,得知他们是北离人,那么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在讲北离语。
那几个人叽里呱啦交谈着。
谢咏薇语言不通,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只瞧到随着那北离皇子派来之人说下去,其他几个堵路之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他们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着,其中流露出凶狠。
谢咏薇还观察到他们紧紧咬着牙关,垂在身侧的五指收拢,已经攥成拳头。
而他们的面上却显出一种恭敬,或者是说,不得不低头的“顺从”表情。
看着面前这几个原先堵路的人,谢咏薇算是深刻明白了何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他们谈的时间还不算短。
正当谢咏薇疑惑,那北离皇子派来说话的人,到底能不能说服这几个拦路之人之时,她与哥哥还有蒋眠,就收获了那几个人凶恶的眼神。
谢咏薇倒不发怵,平静迎视他们。
看着谢咏薇格外镇定的眼神,他们眼底透出几分惊讶。
不过,他们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从鼻孔里出口恶气,狠狠剜谢咏薇一行人一眼。
就老实转身,给他们让出上楼的位置来了。
谢咏萱经过他们身旁之时,特意停顿一下,从鼻孔里“哼”一声,算是对他们无礼的回敬。
见到这些北离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谢咏萱只感到出了一口恶气,方才被拦路的难过心情一扫而空。
他嘴角再次扬起一抹微笑,没心没肺地,就继续扶着尊者上楼去了。
不过扶着扶着,他倒是感觉奇怪。
原本上楼的时候,尊者整个身子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并且几乎无法自主行走,得他用力抱扶着才行。
为何现在尊者的腿能自己迈了。
甚至连原本压他身上的重量,也轻了许多。
准确说,谢咏萱几乎不能从龙吟尊者压他身上的重量,感受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龙吟尊者这是怎么了?
谢咏萱那颗心忽然间就吊了起来,尊者,莫非,是已经病骨支离到,骨瘦如柴了?
那尊者还有活路吗?
不对,谢咏萱一面额头拼命冒汗,一面竭力安慰自己。
阿薇方才给尊者看过,也推拿过,尊者定不会出事儿。
加上他刚才触一下尊者额头,发现已经没那么烫了,一定不会有事儿。
虽然心中这么自我安慰着,但儿时那一段高烧经历带来的阴影,却始终紧紧盘旋在谢咏萱心头,不能消却。
好不容易将人带到房门口。
谢咏萱尝试一只手扶住龙吟尊者,一只手去开门儿。
却发现这门怎么着都推不开,至少用平常的力气推不开。
好像从内部被人锁住了一般。
谢咏萱没想到龙吟尊者可能从内部锁了门,又从窗外跳出去的场景。
此时此刻,他只知道龙吟尊者已经出来了,但他房间的门,却是从内锁住的。
一股惊悚感,慢慢涌上谢咏萱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