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烨没有急着回房间,她下午把被子拿到楼下去晒,现在得去拿回来。
她才刚走到后面的院子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她爸打过来的:“佳烨,陈天行到家里来了。”
“他去苏州找你们了?”沈佳烨提高了声音,语气十分郁闷:“我分明警告过他,这件事情不要搅和到双方父母那里,他当时也答应了,没想到出尔反尔的本事倒是不小。”
她爸在那头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我就是提前跟你招呼一声,你妈已经知道这件事,她当然很生气,把陈天行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可要真闹到离婚那一步,她怕是不会由着你。”
“知道了,谢谢爸……”这句谢还没说完,电话那一边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正是沈佳烨她妈:“老沈你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鬼鬼祟祟的。”
“没谁……”
“少骗我,是不是佳烨?电话给我!”
沈佳烨揉了揉眉心,果然下一秒她妈就开口了:“可以啊你们父女两个,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的就是拿我当外人是吧,沈佳烨你本事大啊,跟陈天行出了这么大动静你还想瞒着我,真能耐!”
“妈,您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想一声不吭地把婚给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以,这事儿是他有错在先,我平白被人带了绿帽子还不能离婚,这太不公平了吧……”
她妈在那头抹眼泪:“姑娘哎,你也晓得这是陈天行的错,那你惩罚自己做什么?跟他离婚了你有什么好处,一个三十好几岁又离了婚的女人以后想找个什么样儿的男人再嫁,能有陈天行这条件吗,他再不济也是大公司的副总,年薪百万,你跟他分手了把他拱手往那个狐狸精身边推,白白地着了人家的道!”
“明明都看到了还要装成是瞎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沈佳烨倚靠着身后的墙壁站着,话说到这一步,她已经很疲惫。她妈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老一辈思想陈旧,总认为离了婚便是天大的事情,原本闺女女婿条件优渥,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有面子,可离了婚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她妈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肯。
“沈佳烨,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要是敢离婚,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老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经常出差,换个在北京的稳定工作,你到底是清华毕业,有学历也有能力,哪家公司不喜欢,非要全国各地跑,又累又挣不到多少钱,现在还把老公给折腾没了。”
她心里升腾出一股气,偏偏还不敢发作,万一惹得老太太血压飙升倒是她不孝顺了,只好压着火说:“行了,您别操这个心了,我今天太累了想睡觉。”
挂了电话,她去晾衣架上扯被子,像是跟自己较劲儿似的,她动作很大,一下一下地竟然把架子给弄翻了,整个的砸在了她的腿上,疼得她一哆嗦。
一声猫叫从黑暗中传了出来,大概是院子里的流浪猫,被她这么大的动静吓到了,惊慌地蹿到了栏杆外面。
沈佳烨慢慢地蹲了下来,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想要把架子给扶起来,颇为吃力。
头顶却突然传出一声轻笑,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只有力的手臂已经先一步伸了出来,把她给扶了起来,又轻松地把架子给固定好。
“你心里不痛快,关晾衣架什么事儿,好端端地拿人家出气,真当衣架没脾气?”年轻男人的声音像溪涧流淌的水,清亮明朗,饶是看不清五官都能猜出他此刻一定是含着极深的笑意,而且还是在她这样落魄狼狈的时候。
沈佳烨没好气地甩开他:“什么时候来的?”
“肯定来得比你早。”
“大晚上的你不回去睡觉,到这后院子里干嘛,做贼啊?”
“我来喂猫,本来可以顺便撸一下猫,可惜拜某人所赐,它被吓跑了。”
“秦陆!”沈佳烨在黑暗中渐渐地辨认出他的五官,神色复杂地开口:“你都听到了是吧,刚才我跟我妈说的话。”
“是啊,正准备恭喜你。”她看到他年轻朝气的脸上毫无同情,一双魅惑的桃花眼此刻流光酝酿,与其说是幸灾乐祸,倒不如说是发自肺腑:“沈佳烨,赶紧跟你那个瞎了眼的老公分手吧,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你了。”
“闭嘴!”她毫不气地踩了他一脚:“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没个正经,谁要你追求我,姐姐没空陪你玩儿暧昧游戏。”
秦陆倒是一点儿不恼火,心平气和地解释:“沈佳烨,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根本不受理性控制,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不过碍于你有家庭,我从来都没跟你提过,没办法,我这个人一向有道德有原则。”
见她面无表情,他说得更慢:“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既然你决定要离婚,那我从现在开始就有了追求你的权利。”
她并不再看他:“谁告诉你我一定会离婚?接下来双方父母肯定会出面协调,保不准我就愿意维持和平,权当无事发生。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在这个社会每天发生千千万,多数人都会选择原谅。”
他把她的脸轻轻托起来,让她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语气是难得的笃定:“不,旁人我不清楚,但你不会的。”
她用力地拍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陆站在原处没有动,就看着她快步走远了,今夜云层闭月,星光朦胧,连一丝风都没有,可这沉闷的风景看在他的眼里,却格外精致美丽。
他似乎听到心中的欣喜一点点地溢慢出来,充盈满足,才惊觉自己等这一天竟像等了许久。但此刻他不想探究所谓的是非对错,他只想尊崇内心。
呵,爱情,真是自私自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