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接到了宋知霖的电话,他早上已经看了邮件,在心里也权衡了一段时间才联系她:“这个方案的确有很多可取之处,就我个人而言,你的确说服了我。”
顾唯很感动:“老师,您尚在病中我还要麻烦您,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宋知霖一向谦和,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叮嘱她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
第二天就是周六,顾唯在宿舍睡了一整天,恨不得把最近缺少的睡眠时间一齐补上。
傍晚的时候她接到梁云川的电话:“顾唯,明天你有空吗?”
“有的。”她很快回答。
“是这样,我有一位长辈这几天在杭州,他是轻舟集团早些年做风电工程时的特聘专家,我把你的方案给他看过,他很感兴趣,想跟你聊聊,或许能给你更多启发。”梁云川补充道:“也许你听说过,他是陶行丰教授。”
“我的天,我当然听说过。”顾唯一下子来了精神:“陶教授可是国内最早研究风电场设计的专家,绝对的大牛人物。他是我的偶像。”
他在那头微乎其微地笑了下:“那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偶像了,明早我们八点出发。”
“好的,我一定准时!”挂了电话,顾唯还觉得不真实,居然是陶行丰教授,她上学时候的教科书还引用过他的很多设计思路,真真是行业内的元老。
大概是因为激动,顾唯六点多就已经醒了。她洗了脸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因为熬夜的原因,难免有些憔悴。这样见偶像,怕是有失礼貌。
她从柜子里把化妆包给找了出来,来了那么久,还没有正经化过妆,现在难得想要好好收拾下自己,倒显得手法生疏了。她捣鼓了好一会儿,再看一眼镜中的女人,唇红齿白,气色到底好了不少。
从这里到杭州要先坐船再开一段高速,顾唯算了一下海陆的距离,正想着八点出发会不会稍晚一些,却发现梁云川早做了打算。
顾唯看到停机坪上那架直升机的时候,默默地嫌弃起了自己。果然还是穷,限制了想象力,压根儿猜不到老板会准备这么一手。
见顾唯停住脚步,他问了一句:“你不恐高吧?”
“不恐高,就是挺意外的,没想到我们会坐直升机过去。”
“这样方便些。”
这一起一落得多少钱没有了,能不方便呢?顾唯登机之后系好安全带,在心里给梁云川点了个赞,老板就是阔气,就是敞亮!
梁云川没有亲自驾驶,而是和顾唯并排坐在后面,看得出来顾唯对今天的会面很重视,难得地化了妆。他看惯了她寻常时候不施粉黛的一张脸,偶尔见到这般妆容精致的模样,心中清浅异动,难以捕捉。
起飞的时候,顾唯透过舷窗往下看,极速的飞行,山川和海洋渐渐地聚拢在她的视线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山海精细地雕琢在这片领域,横纵贯穿,只是看一看,就能深深地爱上这里。
“好美啊。”她忍不住感叹:“我还是第一次从高空俯瞰舟山群岛,竟是这样的感觉。”
“下次可以试一试滑翔伞,我猜你会喜欢。”
“好啊。”顾唯一口答应,虽然未必有时间,但她跃跃欲试。
他们很快就到了杭州,直升机在酒店顶楼的停机坪降落,风很大,把顾唯的头发刮得有些凌乱。下电梯的时候,她担心仪容不端,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
梁云川看出来她有点紧张,出声安抚她:“陶教授就是一个老顽童,他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肃,所以放轻松。”他又看了她一眼,语气诚恳:“你已经很好看了。”
顾唯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
陶行丰在套房的厅里等他们,他一见到顾唯就站了起来:“我没有看错吧,这个小姑娘就是六横项目的总设计师吗?”
顾唯连忙走过去跟他握手,脸上已有止不住的激动:“陶教授您好,我是顾唯。我真没想到能有机会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我一个老头子,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才高兴呢。后生可畏啊,我看了你的方案,年纪轻轻就思路如此清晰,我相信以后你在这个行业一定能有更出彩的成绩。”
入了座,他们很快聊到了项目的事情,陶行丰直接说:“宋知霖之前的方案,我也看过了,但我跟云川讲,他的想法还是偏保守。舟山这一带,高处的风速很稳定,紊流干扰小,你把单机容量扩大,轮毂的高度就能往上升,后期发电量是可观的。这种项目,不能只算前期投入,得看分项投资。”
顾唯从宋知霖的角度解释:“放在几年前,宋老师的方案其实也是可取的。那个时候我们国家的风电发展不及现在,尤其是大型机组设备,几乎都是国外进口,成本非常昂贵。现在今非昔比了,国内的很多大公司完全有能力独立地完成设计,也为国内整个行业节约了不少成本。”
陶行丰颇为赞同:“国家重视科技创新,咱们自己的企业也争气,一直在发展、进步,所以未来中国的这一领域,空间很大,这种大环境对你们年轻人更是有好处啊。”
说到熟悉的专业,他们一上午都详谈甚欢,梁云川又安排了午餐,菜吃到一半,他接到郝群的电话临时出去。
陶行丰趁他一走就开始问顾唯:“小顾啊,你成家了没有?”
“还没有。”
“那,谈对象了吗?”
顾唯心里囧了囧,果然所有的老人家都是热情且八卦的,她勉强摇摇头:“以前有过男朋友,但因为想法不同,就分手了。”
“是吧,两个人在一起,观念最重要。说到这个,我有个内侄,跟你算大半个同行,年纪我估摸着也相似,我看你们挺合适的,说不定能有机会深入发展。”
这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顾唯坐直了身体:“陶教授,我这工作挺忙的,没太想那方面的事儿。”
“瞧瞧,他也跟你一样,总是拿工作当作借口来敷衍我。工作嘛,再忙也不能耽误了生活,说到观念,我看得出你是一个重视环保的人,巧的是,我那个内侄也是位环保主义者。”陶行丰见顾唯只是笑并不接话,又对她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他是谁,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没准儿你们就认识。”
“他叫什么?”
“他叫梁灿。你如果感兴趣,不妨问问云川,他们很熟。”
回程的路上,顾唯想到了齐安居一直以来对梁云川的称呼,心里有些怀疑,就忍不住问道:“梁总,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一位叫梁灿的同行?”
梁云川疑惑地看着她:“我唯一认识的叫这个名字的,就是我自己。”
果然!陶教授还这真是位老顽童,居然跟她开这样的玩笑,顾唯哭笑不得。
她只好解释:“方才听陶教授说起这个名字,我就想问一下。”
“是我之前的名字,我爷爷给起的,说是我出生的时候命里缺火,十岁之后按照家谱又给我改成了梁云川。”
“怪不得,我之前听齐小姐叫您灿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陶教授怎么跟你说‘梁灿’的?”
她一时紧张,脑子里短暂的空白,脱口而出:“他,他说梁灿很帅。”
梁云川靠在座椅上,慵懒地笑了一下。顾唯坐在他的身边,这一瞬间,竟觉得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在心里感叹,好看的人果然都很危险,不分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