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没有说话，现在不管是老爸还是老妈，在她心中都不是好东西。
她把包包往玄关柜子上一扔，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佟丽娟看向准备出门的这对夫妻，老杨的头发有些凌乱，嘴上冒出明显的胡茬，精气神比从前差了不少。
董倩素面朝天，虽然穿得还算体面，但面容憔悴，看起来像老了好几岁。
“杨叔，你们这是......要出去？”
杨宏伟苦笑一下，直言不讳：“去民政局，离婚。”
语气中听不出一丁点的遗憾，就像说去买菜似的。
董倩把脸撇向一边，明显不想理睬佟丽娟。
佟丽娟和杨雪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来看看老杨。
这么大的事，佟丽娟不可能不来看一下，杨宏伟在她心中，可是未来的公公，何况他前段时间还帮了自己的大忙。
昨晚上她跟杨雪说，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不得不说他是个好官，人无完人，婚姻方面犯下的错误应该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错误了，没必要因为这个就否定他这个人。
杨雪想想也是，就答应今天早上跟佟丽娟一起来看看。
由于杨雪中午还有事，加上天气炎热，两个人就出来得比较早。
听到两人要去离婚，佟丽娟没有感到很意外，在她看来，他们二十多年前就该离婚了。
杨雪扭头看向爸妈，虽然她也觉得他们早就该离了，但真的到要离的这一刻，她还是有些难受。
面对别人要离婚，一般人都会劝上几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劝和不劝散都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处事方式。
但此刻佟丽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如果勉强说出来，估计她自己都会恶心自己。
“现在就去吗？”佟丽娟问道。
“对，现在就去。”杨宏伟回答道，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那......”佟丽娟有些为难，“那我们......送你们去吧？”
说完，看向杨雪，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好，这样也好，正好我不想开车。”杨宏伟说道。
这么多年来，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他开车，现在要自己开车，似乎还有点不习惯。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他不愿开车的话，董倩会开，只是他不想跟董倩沉闷的坐在车里。
有佟丽娟和杨雪在的话，气氛会好很多。
杨雪似乎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送老爸老妈一程，你们结婚我没法参与，现在离婚了，我就当个参与者吧。
四个人一起出门，坐上了佟丽娟的奔驰大G。
来的时候，是杨雪开车，她得照顾好这个刚刚中标的初级孕妇，哪怕她并不喜欢孩子的爹。
佟丽娟对省城的道路当然没有杨雪熟悉，开车的任务自然又落到杨雪身上。
佟丽娟坐在副驾位置上，杨宏伟和董倩坐在后排，杨雪默默的开着车。
哪怕车里坐着四个人，气氛还是很压抑，没人说一句话，安静得跟没人似的，连呼吸声都听得到。
不久，汽车到了民政局门口，实在拉不下面子的杨宏伟，打了个电话给民政局的一位领导，要求对方安排个隐秘的地方，帮他们把离婚手续办了。
婚姻登记处人来人往的，他和董倩出现在那种地方，肯定会引起别人围观，制造麻烦是小事，面子上挂不住啊。
这是这些年来，老杨第一次为了自己的事求人。
哪怕如今的老杨已经被调到闲职上，说话还是挺好使的，毕竟级别还是很高，民政局的这位领导立即答应他的要求，还说老杨你这种情况本来就该特事特办，你早就该打个电话给我的。
这样一来，办理离婚的地方就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会议室里，办事的人拿着家伙事到会议室里，很气的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
至此，杨宏伟和董倩三十多年的婚姻，总算是完美的画上了句号。
整个过程，佟丽娟和杨雪一直陪在他们身边，像两个助手似的。
下楼后，杨宏伟感觉到一阵轻松，长舒一口气，大步向车走去，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晚一点，他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洋彼岸的郭彩霞，不久，郭彩霞将成为他的“新任妻子”。
董倩的脸上也挂着微笑，看样子好像也是得到了解脱。
但她的笑容似乎有点不对劲，这一点，刚走出那间会议室的时候，佟丽娟就发现了。
佟丽娟和杨雪也准备上车，董倩却没有一点要上车的迹象，而是慢慢朝着停车场路口走去。
“阿姨，你去哪儿？”佟丽娟在她身后喊道。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杨雪的母亲，哪怕自己非常不喜欢她甚至恨她，这种时候过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董倩好像没听见她的喊声，继续往前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杨雪也感到不对劲了，大声喊道：“妈，你去哪里？上车走啦！”
董倩同样没理睬她，继续往前走，脸上的笑容明显变成了傻笑，还吃吃的笑出声来。
“小雪，你妈出问题了，赶紧把她追回来！”佟丽娟紧张的说道。
杨雪立即朝老妈跑去，佟丽娟跟在后面，她担心肚子里的小生命，不敢跑得太快。
董倩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也跑了起来，边跑边笑。
杨雪加快脚步，急忙上前抓住她，紧张得流出了眼泪，“妈，你怎么了？”
这时候有几个人围上来看热闹，董倩就冲他们傻笑，每一个都冲人家笑一下，指手画脚的，嘴里还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
站在人群后面的佟丽娟只好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打完了电话，佟丽娟上前，跟杨雪一起尽量安抚董倩，驱散围观者，直到120救护车赶到。
见到救护人员，董倩开始变得狂躁，还动手打人，救护人员只好给她打了镇定针，抬上救护车。
杨雪作为病人的家属，跟着救护车去了。
看着救护车离去，佟丽娟叹了口气，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董倩发病的整个过程，杨宏伟一直坐在车里，连看都没下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