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急忙起床,背上背包跟华仔一起走。
才刚走到船舱口,就看见那五个偷渡也从底下船舱里出来了,由一位船员带领着。
华仔带着大力走在前面,那个船员带着五个偷渡跟在后面,像一支队伍一样上了甲板。
货船已经停止了运行,一条比货船小三分之一的渔船跟货船并在一起,中间搭着一块宽两尺左右的木板。
那渔船看起来锈迹斑斑,没有任何旗帜,也没有船号和渔业公司名称,船舷上绑着几个轮胎外壳。
华仔带着大力先上了渔船,几个男人站在渔船上,看样子都是亚洲人,为首的那个又黑又瘦,四十多岁的样子。
华仔掏出香烟,先递了一支给为首的,然后挨个发了一支。
大力发现,华仔对这些人很气,像对财神爷似的,不过看得出他跟这些人很熟,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让大力感到欣慰的是,这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居然会说汉语。
想想也正常,经常跟中国人打交道,不会说点汉语也不方便。
华仔跟中年男人说一共有六个人,还说大力需要特殊照顾,是大人物介绍的,出了麻烦可不好交代。
中年男人点头,叫大力站到一边去,然后用拗口的汉语对正在上渔船的那五个人喊道:
“快一点,快一点!不安全,不安全!”
华仔急忙帮他喊道:“大家动作麻利点,耽误久了不好,等会儿巡逻艇看到了就麻烦了,快点!”
五个偷渡加快脚步上了船,他们中有两个人大概是在船舱底下待久了,走路都有点发飘。
上了渔船后,这五个人立马被渔船上的一个男人带到船舱底下去了。
也就是说,整整五天了,这几个人就只见过这么几分钟的阳光,立马就被从一个黑暗的空间转入到另外一个黑暗的空间。
按照华仔的说法,换船后,还得经过十来天的航行,才能到达温哥华。
当然,前提是顺风顺水的情况下,要是遇到大风浪或者别的危险,还很难说。
五个偷渡进入船舱后,华仔叮嘱了大力几句,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跟中年男人气了两句,就回到了货船上去了。
渔船上的人收了木板,两条船各自启动,朝着不同的方向行驶。
中年男人冲大力笑了笑,“你好,我是船长,你叫我船长就OK了。”
此时的王大力,本来就留着胡须,五六天没打理了,胡子更长了,加上那一边长一边短的个性发型,看起来挺另类的。
“你好,叫我阿力就行。”
因为这艘渔船不如华仔他们的货船宽大,所以船上的设施就要简陋得多,而且渔船跟货船用途不通,卫生条件肯定要差得多,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腥臭味。
虽然船比较小,但船员并不少,大力数了一下,加上船长,一共有八个人。
想到以后大家要在一条船上相处十来天,大力掏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支,半包烟就没了。
上船之前,华仔给了大力一条烟,五天过去了,现在只剩下三包了。
三包烟要度过最少十天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种情况下,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抽烟的事。
大力发现,渔船上的这几个船员,比华仔他们难相处,一个个板着脸,不爱说话,像谁上了他老婆似的。
想想也正常,干这个的,哪会是什么善类。
华仔他们的货船有三层,甲板那一层相当于货仓,货仓下面是两层船舱,上面一层是大家休息吃饭的地方,底下一层是储物间。
这条渔船只有两层,上一层船舱像个房子,堆放了很多捕鱼设备,说是偷渡船,其实跟普通渔船没有区别,估计不偷渡的时候也会用来打鱼吧。
下一层就是偷渡待的地方了,具体有多大,大力也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比上一层的面积要小一些,门是锁着的,刚才从货箱上下来的那五个人就是被从这道门送下去的。
第二天大力才知道,这么小的空间,里面居然待着四十多个人,估计得人挤人,连睡觉能不能完全躺下都成问题吧。
而且,这些人是不能上来的,底下船舱几乎不透风和光线,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睡都在下面,要度过漫长的十几天,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因为是“贵宾”,大力得到的待遇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跟在货船上一样,他跟船员们住在一起,吃着同样的饭菜,还可以到处走动。
船员们很冷漠,这也难怪,因为语言不通,大力跟他们基本上没法交流,偶尔要交流,都是做手势。
大力心想,这还没到温哥华,语言就成了一大障碍,到了温哥华那不成哑巴和聋子了吗?
不过听说温哥华有很多华人,应该有一些人能够跟自己交流吧。
就像这条船上,船长就是个会说汉语的。
船长对大力的态度要好得多,有时候会跟他聊聊天,哪怕他的汉语说得实在不怎么样。
跟船长交流后大力得知,他们这条船来自印尼,有偷渡活的时候就偷渡,没偷渡活的时候就打鱼。
船舱底下的那些偷渡,大多是东南亚国家的人,也有一些中国人,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的,有男有女,偶尔也会有小孩。
大力还打听到,偷渡一个人,他们能拿到三四万块钱。
这又让大力想到了阿玲说的十万块钱一个人,原来经过转手之后,他们能拿到的,也只有少部分了。
华仔他们估计也收人家十万块钱一个人吧?然后几万块钱卖给这些印尼人,航程短,却赚了一半的钱。
“不过,你的钱就很多啦!”船长笑着说道,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牙齿的颜色跟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大力知道他要说的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运费很贵哦。
一个人几万块钱,这条船上四十多个人,收入一百多万,十多天的时间,刨去费用,收入也还是挺可观的。
而且,这些钱都是提前支付了的,就像上车前就先买了票一样。
怪不得就算冒险,他们也要干,风险和利润永远成正比,每个行业都一样。
每次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一些吃的和水下去,都是些简单的饭菜,像喂猪似的。
第三天,大力坐在甲板上抽烟,望着茫茫人海出神。
忽然,有两个船员从船舱底下抬了一个人上来,看样子,那人像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