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再次拱手,“世子让我来保护沈姑娘。”
沈锦书已经猜到了。
她左右看看,没看到赵桓禹的身影,便不再费力寻找。
她对赵武说,“多谢你和你们世子的好意,可是,无功不受禄——”
赵武煞有介事地说,“沈姑娘,世子爷不是说他有个朋友想要您的血脉果跟死去的父亲确定父子关系么?那个人就是我,我想求沈姑娘办事,所以我要过来讨好您。”
沈锦书吃惊地望着他,“真的假的?”
赵武心想,当然是假的啊,可他家黑心肝的世子爷非要踹他来保护沈姑娘,非要他承认他有求于沈姑娘,他能怎么办呢?
赵武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我想求您的血脉果一用,可是我没有钱买,我请您给我一个为您效劳的机会,换取血脉果。”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他,“要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一颗?”
赵武摇头,“不行,正如您所说,无功不受禄,白给的我不要,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您不能打破我的做人原则。”
沈锦书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这种固执的人没办法。
她答应了,“行,那就辛苦你了,等我这次办完事回来,我就给你血脉果。”
赵武拱手行礼,“多谢沈姑娘!”
沈锦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武,若无其事坐上马车。
有了武功高强的赵武随行,沈锦书就没再让沈家派人跟着保护,她们与郑丽挥手告别,马车一路出城,直奔江城。
从京城到江城有几百里路程,骑快马昼夜兼程一天一夜就到了,可坐马车得赶两天的路。
沈锦书本来很挺担心沈青萝和沈言昭这两个没吃过苦的娇小姐娇少爷会不习惯,会眼泪汪汪的跟她叫苦叫累,结果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身体好的缘故,一路上趴在车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叽叽喳喳兴奋得很,根本不知疲惫。
路上只能吃冷掉的干粮,两人也不嫌弃,一口一口吃得很老实。
夜间住栈,栈房间有霉味,不如家里干净,姐弟俩也没有嫌弃,吃了饭在走廊上高高兴兴来回跑了一阵,进门倒头就睡,特别好带。
因为他们的听话,路上没有任何波折,两天就抵达了江城。
距离江城城门只有十里的泥泞小道上,沈家马车车轱辘陷进了水坑里。
马儿大概是累了,用尽力气嘶鸣也没有将马车拽动。
沈锦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转头对张姨母说,“姨母,我们几个得下去,不然马儿拽不动马车。”
张姨母说,“好啊,正好下去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
大家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个个都拎着裙摆,尽量不让泥点子弄脏了衣裙。
她们退后几步站在路边等着,终于等到马儿将马车拽动了,往前跑了几丈距离。
她们正要往前走,忽然,身后传来动静。
一辆奢华的一看就很不寻常的马车用极快的速度行驶过来。
她们那么小心翼翼不让泥点子弄脏衣裳,结果赶车的壮汉明明看到路边有人站着,也没有放慢速度,那车轱辘碾过水坑,溅起无数的泥点子飞溅到沈锦书一行人身上。
“……”
沈锦书一行人震惊地齐刷刷低头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泥点子。
她们的衣裳!
脏了!
她们怀揣着同样的愤怒,齐刷刷抬头看着行驶过去的马车!
有她们的马车在前面堵着,那辆马车跑过去之后被迫停下了。
沈锦书正要上前谴责这驾车的人不厚道,驾车的壮汉反而恶人先告状!
壮汉气势汹汹地怒吼,“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把马车堵在路上做什么?想看风景去那宽敞些的路段,别把马车停在路中间影响别人啊,找死是不是?”
沈锦书要被这壮汉气笑了!
她拎着裙摆上前指着壮汉,“你眼瞎啊?你没看到我们的马车车轱辘陷入了水坑里出不来?我们是下车给马儿减轻负担,谁跟你似的眼瞎在这种没有风景的地方看风景?明明是你不守规矩,看到路边有人还不放慢速度溅了我们满身泥点子,我们没找你们算账你倒先口出恶言了,我看找死的是你!”
壮汉没想到沈锦书竟然还敢骂他,他蓦地扭头,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阴冷毒蛇一般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有人保护,她一点也不怵。
她也冷冰冰地盯着壮汉,“怎么,你还想杀人不成?这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报上名来,让我看看你们是哪家的土皇帝!”
壮汉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一行人,又看了看那普通的马车。
然后,壮汉露出了轻蔑的笑。
呸。
一看就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身边随从都只有一个,这种小门小户还敢跟他们东宁侯府叫板?
他这就报上侯府的名字,让这牙尖嘴利的小贱人吓得腿软!
“我们是——”
壮汉的话刚说到一半,马车里就传来一道虚弱的苍老的嗓音。
“外面在吵什么?”
老人的嗓音刚落下,又有另一道年轻些的女子嗓音响起。
“娘,是有人不长眼将马车停在路中间挡了咱们的路,咱们的马车过不去,护院在跟他们理论。”
沈锦书听到马车里的声音,不能被冤枉的她立刻扬声道——
“别颠倒黑白行不行?我都说了我们马车车轱辘陷进了水坑里,我们被迫下马车等在路边,结果你们马车横冲直撞跑过来溅了我们一身的泥点子,赶车的人还恶语相向说我们找死,我挺想知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太子爷都没你们凶横霸道!”
沈言昭也揪着自己的衣裳生气附和,“就是!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被你们弄脏了!”
壮汉气得想要下车教训沈锦书。
赵武刷一下拔出腰间佩剑,一双锐利鹰眼杀气腾腾地盯着壮汉。
壮汉感受到赵武身上的杀气,有些背脊发寒。
而这时,马车里有人轻轻掀开了车帘子。
一头雪白发髻的苍老妇人虚弱靠在软垫上,拿帕子按着嘴角虚弱地望向马车窗外。
她目光看向高一些的沈锦书和张姨母,又看向卫静姝沈青萝和丫鬟,最后看向了最矮小的沈言昭。
老人家本是不经意一瞥,忽然,她蓦地挺直身子望着沈言昭的小脸。
她攥紧帕子,眼神恍惚。
这张脸……
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