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说这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得就像是在说“我们去买件衣服吧”一样,让人气恼不得也欢喜无能,实在是没办法让人相信他是真心想要生个崽了。
当然,程夕知道他肯定是想要了,至于真不真心的,那就不好说。
饶是如此,她仍是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笑着说:“难道生崽之前不应该先结个婚?”
陆沉舟就露出那种程序错乱了一样的表情,很是错愕懊恼的样子。
“好吧,我把这个忘记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木无表情地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程夕也就当这事儿过去了,吃过饭收拾好后陆沉舟就取出电脑在用,程夕还当他是有事要做,便也不打扰他,带着陈嘉漫去熟悉新家。
这房子也不知道是谁建的,真的建得超级大,二楼都是起居室,一楼就丰富了,除了大厅以外,居然还有个网球场,一个小型健身馆、室内游泳池,还有个风景奇好的玻璃房。房子并不算新了,里面的配置透着些久未使用的陈旧感,又看了二楼后,程夕很怀疑这里原本是谁建来做私家会馆的,却被陆沉舟打听到然后买来做了自住房。
陈嘉漫对外物有一种懵懂的好奇,却胆子很小,只敢看看而已,程夕也没勉强她去试那些器具,两人把整栋楼参观完后都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她就把她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他们都住在二楼,不过陆沉舟那个心机鬼,把陈嘉漫的房子安排在好远好远,差不多最里面那一间去了。
不过那房间的风景却是极好的,远眺是青山绿水,近看是绿树浅溪,还配了一个很大的观光阳台,360度无死角的美。
尤其是这里地处郊外,夜晚静谧安宁,远处的灯火就像是彼岸的银河。
欣赏了一遍新房间的风景,两人就开始换自己带来的新铺盖,整理带来的衣服,然后还打水将所有的家俱都擦拭了一遍,做这些的时候,程夕都会带着陈嘉漫,后者做事有些慢,却很细致,交待她做的事,她会做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都弄完后,程夕让她去洗澡,她房里就带了个小浴室,所以洗澡什么的极是方便。
她洗完后程夕帮她吹头发,来这里后,这事都是程夕帮她做的,不过今天却是陈嘉漫第一次看到她帮她吹头发的样子,梳妆镜里,程夕站在她身后,一手拿着吹风筒,一手轻轻在她头发上抓挠着。
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也特别特别的温柔,仿佛她是她手心里的一颗珍宝。
陈嘉漫觉得心里有什么漫了出来,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
吹风筒的声音有些大,程夕并没听到,但是镜子里,察觉到她在看她,她冲她微微笑了笑。
陈嘉漫就也羞涩地笑了笑。
来了甘肃后,她已经懂得程夕并不是她妈妈,可是在陈嘉漫的心里,她就是她妈妈,有她在的地方,她就觉得特别特别的安定安宁,再不害怕。
不过,当程夕问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怕”时,她还是点了点头,揪着她的衣袖,说“我想你陪我。”
程夕有点意外,当然也有些欣喜,因为陈嘉漫很少会表露个人的自主情绪,基本是别人说什么她听什么。她轻轻反握住她的手,说:“阿漫……”
“小兔子。”她纠正她。
“好吧,小兔子。”她妥协道,“只要你愿意,我就在这陪着你。”
陈嘉漫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透出一点讶异的微光。
“吃惊吗?”程夕笑,“现在发现,跟别人提要求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难?”
陈嘉漫沉默,过了会她问:“那……爸爸呢?”
这时候,“爸爸”两字她就叫得有点生疏了,联想到她对陆沉舟的态度,程夕笑了笑,没有揭破她,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只说:“不管他。今晚我陪你。”
陈嘉漫不相信,但是程夕那天晚上真的陪了她一晚上,她唯一离开的时间是去洗了个澡,估计那时候也是去安抚那个男人吧。
也许也并没有安抚住,因为第二天陈嘉漫下楼的时候,听到那人在和程夕说:“好像我才是你男人。”
语气很淡,但明显是生气了。
程夕哄他:“就一次嘛,她难得跟我提要求,我不想打击她。”她听到她的声音,柔软而甜糯的语气,“陆先生,你乖一点,嗯?”
然后他们没再说话,可也没看到他们走出来,陈嘉漫就站在那,安静得像个影子。
好像过了很久,才听到那个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想要个孩子吗?唔,我觉得你似乎很乐意当人妈妈,所以决定送你一个。”
程夕笑得无奈:“你好幼稚。”
陈嘉漫转身又回了自己房间。
搬到新房子的生活好像和以前没有多少区别,程夕上班前会把她安置妥当,怕她不吃饭,中午照样冒着大太阳跑回来给她送饭,等她吃完后,她才又赶回去上班。
陈嘉漫并不喜欢新房子,因为从她的房间,她再看不到程夕匆匆赶进来的身影——而她喜欢看到那个样子的她,仿佛她只围着她在转。
她的生活里,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晚上,她仍要求程夕陪她。
程夕没露一点为难,笑着说:“好啊。”
再一日起来,那个男人的脸色略有些难看,陈嘉漫莫名的开心,她叫他“爸爸”,收到了他冷漠的一瞥。
如此持续了三天,程夕每天晚上都陪着她,到第四天的时候,程夕去上班,给她挑了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让她画画,陈嘉漫坐下后就很喜欢,因为从那里,可以看到外边的路,也总算可以再看到程夕匆匆赶回来的样子。
那个男人一直没出现,陈嘉漫就也以为他像之前一样出门了,她漫不经心地画着画,涂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色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你打算粘着她到哪时候?”
陈嘉漫僵住,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慢慢从她背后走到她面前,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她想逃跑,可刚站起来,就听到他又说:“我劝你最好乖乖坐着,否则的话,你最害怕待的地方,我能把你送进去一次,就也可以再把你送进去第二次。”
“别挑衅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