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道理沈唯怎么不知道?只是她不甘心而已,她懒懒地靠在程夕身上,抱怨道:“还说不多说,说了这么一大堆呢。”她闭上眼睛,“好啦,我懂的,我不会为两个贱人陪上我自己。”她说着,还轻轻抚了抚肚子。
程夕就知道,她其实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不管这孩子来得适不适宜,能让她有挂念就好,有挂念,做事大约也不会太出格。
沈唯是真的累了,程夕讲话的语气又柔和,不知不觉,她就那么靠着睡着了。
程夕将她轻轻扶回床上,又看了她一会,才起身下楼。
楼下气氛略有些僵硬,主要是沈父沈母很少和陆沉舟打交道,陆沉舟又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三人聊天,聊着聊着就聊死了。
看到程夕出现,陆沉舟还好,沈父沈母先就松了一口气,很热情地招呼她:“这里坐。”还给她拿这吃的那喝的。
程夕笑:“不忙了,我要走啦。”
“就走了啊?”沈母是真舍不得程夕,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有这孩子在多让人心安呐,“吃了晚饭再走呀,唯唯呢?她肯定是也舍不得你走的。”
“她已经睡了,伯母没事也不要去叫她,就让她睡。以后没事,您多陪她聊聊天,如果身体允许,可以拉她出去逛逛街,也可以帮她把婴儿房布置起来,总之如果身体允许,可以适当地找点事给她做。”
沈父沈母都惊了一下:“婴儿房?唯唯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吗?”
“我猜她会的。”
“那她和傅明义……”
“这事我就猜不准了,但是不管怎样,沈唯不是个任性的人,你们能支持的,就多支持她吧。”一句话,她过得开心就好,只要她不发疯不想着报复社会,怎么决定都随她。
沈父沈母都叹气,说:“我们怎么会不支持她呢?也不过是想她好而已。”
程夕点头,说完了该说的,也便告辞走了。
从沈家出来,程夕的心情有点沉重,陆沉舟因此看了她好几眼,她也没有发现。
后来陆沉舟都忍不住了,问她:“你每次给人做完心理辅导都这样?”
程夕回过神,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摇头,很头疼地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沈唯,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大招。”
陆沉舟淡淡地:“她那么大了,做什么决定有什么后果,她自己可以承担,需要你担什么心?”
程夕转头看着他。
陆沉舟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很淡,而且眼光清明,神情坦然,显然,他是完全不觉得程夕的担心有什么必要。
程夕心底一动,维持着姿势表情不变,问他:“那如果光头兄出了什么事,你会替他担心吗?”
“光头兄”三字让陆沉舟微觉莞尔,他想也没想:“不会。”
“为什么?”
“因为那是他的事。”
“……可是你有时候还不是会帮他?我记得是上回吧,他说要好好感谢你,因为你帮了他大忙。”
陆沉舟闻言“嗤”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于我也有利。”他问她,“你帮沈唯,能获利吗?”
程夕说“不能。”见他又要开口,忙跟了一句,“但是她能好起来,作为朋友我开心,作为医生,我也有成就感。”
前面是红灯,陆沉舟顺着车流将车停下,冷嗤了一声“她能让你开心,还能给你成就感?”
他的语气平平无奇,可就这么平平无奇语气里的一点惊奇带出了尔等凡货的俾睨之态。
注释一下,凡货等于凡间蠢货!
程夕还是护短的,她不开心了:“当然!”
陆沉舟嘴巴就真的毒了起来:“呵,一个遇到这么点事就把自己折腾疯了的蠢货而已,你有什么好为她高兴的?”
程夕:……
和情感缺乏症患者谈感情那就是找虐,程夕换了个角度:“那如果你是沈唯,你会怎么做?”
红灯已过,陆沉舟重新发动了车子,然后他看着前方,轻描淡写地说:“毁掉他在意的,拿走我自己该得的,还能做什么?”
程夕莫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血腥的味道,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问:“那个……我没有得罪你吧?”
他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冲着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有啊。”
她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擅时更改约会行程,算么?”
“那个不算吧,因为已经征得了你的同意。”她本来想就此回去的,这会也只能很怂地说,“要不我请你看电影?”
陆沉舟居然没反对,程夕在网上订票,结果能订到票的场次都要到凌晨去了,程夕软软地问“要不改吃饭?”
陆沉舟这次没理她,而是直接开车把她带到了东来酒店。他们一到,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他们,一边走一边汇报说:“陆总,已经安排好了。”
程夕懵圈脸,也不知道他安排了什么,默默地跟着他里走,路上程妈妈打电话找她,说是要出去吃饭了,问她在哪里。
程夕含含混混的说是有事回不去,让他们先去吃,然后要她妈妈帮忙跟亲戚朋友道个歉什么的。
正说着,陆沉舟突然凑过来:“到了。”
程夕:!!
程妈妈已经听到了,在那边“啊啊啊”地叫:“那是谁?”
程夕“啪”挂了电话,十分迅速地将手机放进兜里,惊魂甫定的模样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傻气,陆沉舟微微弯了弯唇角,清冷俊逸的面孔像是初化的冰雪一样,棱角处染了一丝温润的柔软。
程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四处张望:“这是哪?”
她来东来也有几次了,但目前也就只去过三个地方而已,咖啡馆、办公室,还有就是陆沉舟的房间。
这里她却是全然陌生的,像是饭店装修精致的包间,却又有些像是某个入口。
陆沉舟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房间门打开,她随着他走进去,发现里面就是个圆形顶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很是清雅幽静,有桌有椅,也摆放有精致的茶点。
程夕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吃饭地方而已,却见房门阖上,陆沉舟径直走到最里面,拉开了那一层厚厚的窗帘。
窗帘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而玻璃墙后,只有一片幽蓝的……水幕,“这是水里?”她有些惊讶地问。
陆沉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走过去才打了个响指,然后眼前一暗,灯光完全熄灭。
黑暗刹那笼罩而来,程夕静立不敢动,只见原本是一片水幕的地方亮了一盏灯,灯光幽远,徐射而来,然后灯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多,那片水幕就成了一场巨大的幕布,幕布上是深远辽阔的天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像是极光闪过,互相交织着宛若是盛放在眼前的烟火,带着夺魂摄魄而又触手可及的瑰丽。
腰上一紧,陆沉舟就在那片瑰丽的背景中,突然拥住她,掰过她的脸,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