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还没说话,跟进来的沈母就急急地应说“他死了,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死了?”沈唯一怔,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死了?哈哈哈,他终于死了吗?”
而后又大哭“他是杀人凶手,他要杀了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为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咬着牙瞪着她们,眼睛微微泛白,秀美的脸蛋显得狰狞可怕,那颠狂的样子,让沈唯的大嫂十分害怕,在后面抖抖索索地说“她颠起来会杀人的啊,要不……要不还是送医院吧!”
沈唯突然站起来,她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叫声虽然不大,但十分的聒噪。程夕转身,把她们都推了出去,要关门时沈父拦了一下“你一个人?要不我也留下吧。”
程夕扭头看了眼沈唯,默默同意了沈父的意见,沈母也趁机跟着挤了进来。
她不放心女儿。
沈唯脸上还挂着眼泪呢,却大笑着站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疯子,神经病啊,杀了他!”
她一向爱干净爱漂亮,此时还穿着昨日的衣服,看起来皱巴巴脏兮兮的,头发也是揉得乱糟糟的,沈父沈母两儿一女,疼她疼得跟什么似的,没想到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女儿,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沈母咬着拳头才没哭出声,沈父也是呆掉了,如果说之前还怀着侥幸的话,这会看她又嚷嚷着杀人然后到处转着圈圈找武器,他再没法说服自已她还是好好的。
“送医院吧。”沈父也流着泪说,“我打电话。”
程夕什么也没说,她上前去抱住了跳下床准备往外冲的沈唯。
沈唯蛮力地挣扎“我要杀了你,傅明义,我们一起死好了!”
她嘶吼,嗓子都完全哑掉了,还在叫,沈母吓得叠声唤她“唯唯!唯唯!”
她冲沈母吼“谁是唯唯?谁?我才不是唯唯!我不是!沈唯已经死了,她死了!”一副要冲上去杀人的模样。
程夕差点没抓住她,沈父眼疾手快,也冲过来拖住她,他力气大了些,三人牵牵绊绊,一下都摔倒在床上。
沈唯挣不开,烦躁地“啊啊”大叫,程夕爬起来,突然就给了她一巴掌,撸起袖子指着她:“你TMD有完没完?!”
她突然爆发,把沈父沈母都吓了一跳,沈母更是弱弱地扯了她一下,程夕理都没理,只是盯着沈唯:“是,沈唯死了!被傅明义那个凶手杀死了!所以你就要因此疯掉吗?你疯了,对谁有好处?”
“沈唯,我告诉你,傅明义才没有死,他活得好好的,你疯了或者死了,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过得几年,他自有他的潇洒去处,跟别的女人……哦,指不定还是那个女的,两人双宿双飞,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你愿意这样吗?愿意就这么认输?把一切拱手让人?如果你愿意,那好,我成全你,你想死,我TM给你刀,你愿意疯,我们医院还有床位呢,就算没有,我怎么也要给你留一个!”
沈唯嗓子本来就叫哑了,气急的时候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程夕声音轻轻松松就压过了她。
她“啊”地叫了起来,程夕也任她叫,只是再次死死地抱着她,他们三个人,又早有准备,沈唯自然是又被压制住了。
程夕还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叫到自己脱力失声为止,然后没办法,只能送去医院。没想到,这次她叫着叫着竟慢慢平静了,然后伏在程夕的肩上,痛哭了起来。
她哭得十分崩溃,但是哭声却不大(也有可能是哭不出声了),程夕听到这哭声就知道,她清醒了。
她把手放在她背后,一下一下捋着她的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过这一场。
等她哭完,眼看着是真的不闹了,程夕让沈父沈母都出去,关好门,房内只留了自己和沈唯。
程夕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吧。”
沈唯喝了水,情绪倒是真的完全平复下来了,只是人还有些呆呆的,没了以往的灵动。
就这么呆了好一会,她才像终于清醒了似的,苦笑着以手掩住脸:“程夕,你说我怎么会那么蠢?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她说要给我当伴娘,我还答应了,呵,她哪里是要给我当伴娘,她只是想要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啊!就我蠢,居然还同意了!”
程夕:!!
伴娘,还是能刺激得程夕发狂的伴娘,这个小三是谁,她已经大略心中有数了。
沈唯还曾经想撮合那人和林梵,嗯,现在想来,约摸是又是自己的一件蠢处,以她的心高气傲,怎么能不被气疯了?
最好的闺蜜和最信任的丈夫,人生要不要这么狗血刺激?
果然,沈唯磨牙:“他和谁不好?为什么要和她?”
程夕就只安静地当个听众,只在她情绪特别负面的时候才说:“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能被拐走的男人都不是你的男人,他既不是你的,又何必为他难过?”
“不,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沈唯红着眼睛看向她,“你一向优秀,学习成绩让我们望尘莫及就算了,连男人也一样,林梵、陆沉舟,没了这个你还有另一个,哪一个喜欢你的都是人中龙凤,你随便挑都是个好的,你又怎么能理解我?”
其实照程夕说,为什么就一定要挑个男人?没想到看起来活得洒脱如沈唯,也只是伪洒脱而已。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眼看着沈唯的情绪又要糟,程夕便说:“我能理解你。”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为爱几尽颠狂的好朋友,“我只是不想说而已。你说得对,林梵是好男人,我也喜欢了他很多年。以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吗?因为我觉得,没有谁比他更好,更懂我!他刚回国时我以为是命运出奇迹,所以不管对不对,不管时机合适不合适就和他告白,结果告白没几天,有一个女孩子告诉我,他和她发生了关系,他心里爱的也并不是现在的我!我把他和别的女孩子亲密的照片发给他,他给我的回复是,他是被设计的。你知道我当时的失望吗?哪怕他跟我坦白说他爱上她也好啊!后来我提出分手,他连挽回的姿态都没有!而我,不想失态,不想堕了我心理医生的名头,所以连一句脏话都不敢骂,一滴眼泪都不能流,还得微笑着说,哎,是我们缘分不够,请你勇敢地、大胆地去追寻真爱吧!我祝福你!”
沈唯吃惊地看着她。
程夕又说:“至于陆沉舟……我不爱他,他再好,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不爱他”时,程夕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她强行压下了这种感觉,也结束了和他有关的话题,而是望着沈唯,总结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其实我也很惨,也很衰。更惨的是,你们遇到惨事可以发泄可以发疯,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怕失业,也更怕刺激对方过度,然后一不小心他就成了我的病人,然后我还得给他治病,千方百计哄着他……真的,太惨了,我不想那样。”
“噗!”沈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完她又抱住她,一边哭一边说,“程夕,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这么惨。”
程夕叹了一口气,跟着又松了一口气。
比惨真不是人干的事,但是在心理学上,比惨却是十分有效的刺激病人的手段。
用别人的悲惨来衬托自己的不幸,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眼里很优秀的那一个,不幸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