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的手很暖,又暖又软,是和茶宠完全不同的触感。
陆沉舟把她的手抓住放下去,整个过程中程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温柔”地抚摸了一把。她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冒失了,就尴尬一笑,说“对不起冒犯你了,我没别的意思。”
陆沉舟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夕诚心诚意请教“我觉得这个镇上的人反应很奇怪,陈嘉漫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她除了错手杀死自己奶奶,也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可从头至尾,我居然听不到一句替她惋惜或者说可怜她的话。”
陆沉舟听得漫不经心,他垂头看着自己指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细腻的触感,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将手放到鼻端闻了闻,抬头发现程夕正瞪大了眼,望着他。
陆沉舟坐正,放下手,面不改色说:“好臭!”
程夕:……
她瞬间领悟了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面上微微笑心里MMP!就算知道他这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测更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要求,但是在她洗了三次头三遍澡把自己都快要搓掉一层皮的情况下,仍然听到他这么一句评价,真的……要心塞死了!
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尴尬地再次道歉:“不好意思臭到你了。”
陆沉舟淡淡地:“嗯。”
程夕:……
应得这么理所当然,好想打他啊怎么办?她吸口气,果断不为难自己:“嗯,我觉得三个人目标还是大了点,您贵人事忙,要不就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自己坐车走也是可以的。”
可惜,她替他作的安排从来都是废话,陆沉舟下车,十分高冷地说了句:“走吧。”
“去……去哪?”
他回过头来,神色冷峻:“不是说要再去查访一下吗?”
程夕:“……我怕臭到你。”
“无所谓。”陆沉舟淡淡地说,“既然洁癖的本质就是喜欢脏东西,我打算试一试。”
程夕:……
所以说医生遇到高智商的病人,就跟警察遇到高智商罪犯一样,都很挠头,因为猛不丁,他们就会把你圈进套路里面去。
不过陆沉舟这句话有问题,换个方向思考,倒好像是他在跟她表白,他要试着去喜欢她。
无心之言,很多时候代表着真实,只是这个时候,程夕和陆沉舟都没在意。
从根本上来说,程夕不是个有控制欲的人,所以哪怕她的意见被驳回,但陆沉舟坚持,她也不会反对。
两人于是离开酒店,又回到了学校附近。这次程夕做了准备,为免再被泼上一桶潲水,她稍微乔装了一下,买了帽子和围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加上小镇资源有限,她身上的衣服质地也一般,瞧着已经很不显眼。
至于陆沉舟,咳,他压根就不和她一起走。因为他们过去时那饭馆已经关门了,正逢学校放学的时间,路上车和人一下多了起来,学校路边摆满了小摊。
一时食物的香味和着人车扬起的尘土交缠在空中,陆沉舟远远停步,皱眉看着那一切,感觉在看异大陆的恐怖片一样。
程夕不勉强他,自己慢慢走过去。在陆沉舟看来,她就跟个怪阿姨似的,举着一把火腿肠在那转来转去,不时搭讪一两个落单的孩子,她倒还是会选人,挑的都是高年纪的孩子,可惜,效果甚微。
人都散得差不多时,她走回来,神情沮丧。
陆沉舟挑了挑眉。
程夕说:“没什么收获,好多孩子都不认识她,就算听过她的名字,也就一个印象,不是杀人犯,就是神经病。”
意料中的事,陆沉舟问“还要查?”
“查啊,总要试一试。”她假期不多,难得医院给放了“小长假”,总要做出点什么,才能回去面对陈嘉漫,“在这住一晚,就算什么都没查出,也当是度假了。”
心态倒是很好,陆沉舟没说什么,目光停在她手上剩下的一根火腿肠上。
火腿肠样子看起来蛮邪恶的,但是味道特别香。
程夕了然:“你饿了?”手背轻轻在火腿肠上碰了碰,“冷掉了不好吃。这会儿大家都要吃饭,也查不出什么,要不我们也找个地儿吃饭去吧。”
她说着,走到一边扔了火腿肠,掏出手机一个一个群里问:“坐标在这,有谁知道附近有什么干净卫生格调稍微好点的吃饭地吗?”
一路问过去,还真有个同学知道,那同学是安全工程师,曾在这边待了不短的时间,对这块地界大概有些了解。
他把店名发过来,程夕在手机上一搜,发现那地方离陈嘉漫的家竟然不远,是个小有名气的农家乐。
“这里你觉得怎么样?”她将手机递到陆沉舟面前,问。
陆沉舟瞥了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随便。”
……吃饭的时候最讨厌人说随便了,因为说随便的人意味着超级难伺候。程夕叹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叫个同盟,就说,“把陈师傅叫过来一起去吧。”
陈师傅就是陆沉舟的司机。
结果陆沉舟说:“不用了,他自己有安排。”
所以就只能他们两个去,然后她要伺候他?程夕很想拒绝,但想想人家这么远山远水地陪她过来,好吧,伺候也就伺候了,伺候也是了解病人的一个过程呀。
程夕很快想开,两人开车去了那间农家乐。说实话,规模有点出乎程夕意料的大,而且服务还挺好,陆沉舟要新的没用过的碗,他们也能提供。
就是饭菜没那么好,陆沉舟明显胃口不佳,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点点,他这样,程夕很是不好意思,决定还是早点打听完事,可以的话,趁夜回去。
饭后他们去了小镇新修的广场,那里入夜了听说很热闹,大人带着孩子,在那边跳广场舞的跳广场舞,打球的打球,人气很旺。
只是程夕的运气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那广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么多人,十分凑巧地,她居然又遇到了陈嘉漫的初中数学老师。
还是那老师先认出她的,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哎,程律师?你还在这里啊?”
程夕一下卡了壳,顿了顿,才呵呵一笑,指指旁边陆沉舟:“嗯,我看这里环境还不错,就和我男朋友在附近玩了玩。”
陆沉舟一脸高冷地望着他们,半点也没配合的意思,程夕汗。
好在那个数学老师像是信了她,他还挺热情地跟她介绍附近有哪些哪些景点,哪里值得她去看看。
正说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嗵嗵嗵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我想玩那个。”她说着伸出手,指向像流星一样蹦上高空的东西。
广场上也有卖玩具的,程夕猜测,那应该是某种玩具。
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刘老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见那孩子这样,不禁带了点薄怒:“别理她,一出来看见什么都要,惯的都尽是脾气了。”
小女孩一听,不依地哭闹起来,倚在刘老师腿上又撕又打。
刘老师夫妻两个对孩子的哭闹很是没辙,凶不行,骂也没用。
程夕看不下去,帮着哄:“不哭的话阿姨请你吃糖好不好?”从袋子里掏出一把糖,递到她面前。
糖果包装得很漂亮,五颜六色的,一把抓在手里还是很抢眼。小女孩虽然还是不满意,却也没拒绝,哼哼唧唧抓了她手里的糖。
小手抓不住,掉了好几颗,程夕帮忙捡好放进她的小衣兜,又喂了一颗进她嘴里。
这种甜腻,不过小孩还算喜欢,扯着小衣兜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刘老师夫妻俩对她表示感谢,程夕摆摆手:“不气。”
小女孩的妈妈看她挺年轻的,问:“你孩子就上初中了吗?”
她以为程夕是她丈夫班上孩子的家长。
程夕摇头:“不是。”照着白天的话,“我是法院指给陈嘉漫的律师,本来是过来查访一下陈嘉漫的事情的,见这边风景还不错,就留下来玩了玩。”
“哦,陈嘉漫的律师啊……”小女孩的妈妈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问,“她不是疯了吗?疯了的人杀人也要请律师?”
“嗯。主要是核实一下,陈嘉漫的精神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她总是莫名其妙往山上跑,到夜里就躲到坟堆里,正常的,谁会这样做?”
“是吗?你知道她?”程夕精神一振,“那您知道陈嘉漫出现这种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得有一两年了吧。”
“她这一两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啊……不知道诶……”
“我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在一边吃糖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她被人欺负了呀,所以就疯了。”
“瞎说什么呢!”刘老师夫妻俩同时开口喝斥,那老师甚至一改温顺的模样,狠狠地拉扯了小女孩一把。
小女孩猝不及防,手上握着的糖全都掉到地上,又惊又怕,“哇”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