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求他。”陆少珩掀唇，嗓音淡漠。
“你说什么？”苏苒皱眉反问，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陆少珩回头，定定的看进她的眼中，“我说，不必求他。”
“……”苏苒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着实摸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吗？
不求师父，还能求谁？
陆少珩却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
“苏苒，抱歉。”他忽而沉痛开口，眸光中透着迟疑与缥缈的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的哀伤。
苏苒愣在原处。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陆少珩，这两天却不断的在给她道歉。
她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苏苒才认真的看向陆少珩，一字一句的说道，“陆少珩，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的生命重要，咱们先把病治好了再说，行吗？”
她像是在哄个小孩子一般的哄着他。
陆少珩修眉轻皱，他知道苏苒是为他好。
但……
方才封瑾已经十分明确的说过了，不会给他治病。
而苏苒又是他心爱的女人。
谁能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委曲求全的去求另外一个男人？
他更不想看到她受任何一丁点的委屈。
“苒苒，生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叹息着，沉沉的眸底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深邃，“记住，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或许应该说，所有活着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天。
他只不过是把这一天提前了而已。
原本他的生活就如同一滩死水，是苏苒的出现，给了他点点希望。
如今，这希望仅仅只是幻灭。
他因为她所感受过的爱，却是永久的存在的。
苏苒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少珩，忽然觉得他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远……
“生死不重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苏苒急忙劝道，嗓音也因为着急而颤抖起来，“陆少珩，你别忘了你还有妈，还有昊辰！你的志向和报复呢？这些难道都比不过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吗？”
她以为他还是放不下面子。
殊不知，陆少珩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清淡的笑，爬上他的嘴角。
他一句话都没有再多说，错开了苏苒的身子，大步的朝前走去。
曾经至暗的时刻，不成想此刻却能如此轻松的面对。
陆少珩的步伐缓慢，却走的异常沉稳。
苏苒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去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就算是追上去了，也劝不回他了。
他仿佛早已经决定好了这一切，而这一切，她无法更改。
就这样落寞的立在原地许久，苏苒才缓缓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到餐厅，却发现这里的气氛同样的很是微妙。
师父面色凝重，乔伊人则好像丢了魂一般的呆坐着，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发生什么了？”苏苒下意识的问道。
封瑾闻声，方才抬眸。
“走了？”
苏苒知道他是在问陆少珩，于是便点了头，“恩……”
见状，封瑾勾唇，冷然一笑，“倒是个倔强的。”
苏苒蹙眉，忽然意识到，可能下午师父跟陆少珩说了什么也不一定。
但她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思考太久，反而看向了一旁的乔伊人，“伊人，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恩？什么？”乔伊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而且都没听清楚苏苒刚刚到底是说了什么。
她这状态一看就是有问题，苏苒当即便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仔细的打量着她，“是不是太累了？”
昨天裴易出事，乔伊人就一直在担心。
今天她外出之后整个家里都交给了乔伊人，她还怀着孩子，肯定是累着了。
“没……”乔伊人摇摇头。
苏苒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想继续追问，一旁的封瑾却提醒道，“苒儿，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没给她把过脉？”
“把脉？”苏苒不明所以的反问。
之后也不等封瑾继续说下去，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拉过乔伊人的手，替她把脉。
这段时间乔伊人也没有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或者什么，苏苒也没想到这一点，难道……
疑惑才刚刚涌上心头，立刻就被坐实。
苏苒探着那脉象，黛眉猛的皱紧，不可置信的看向乔伊人……
“伊人，你……”
接下来的话，苏苒没有继续再说，而乔伊人也已经知道了。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让自己笑出来，可那笑却好似浓茶在口，苦不堪言。
苏苒心口一窒，“伊人，对不起，我应该早点……”
乔伊人摇了摇，“跟你没关系，别自责。大概，是我没这个福气吧……”
刚才封瑾给她把脉的时候就说过了，她胎像很虚弱，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之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只说了时间还太短，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
刚知道自己怀孕时有多高兴，此刻她就有多绝望！
腹中的小生命，甚至都还没有跟她熟悉起来，她都没有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啊，就要这样逝去了吗？
“可是……”苏苒还想再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生生的止住了。
她想说乔伊人之前本来就流过两个孩子了，如果这个也保不住，那可能以后再自然受孕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但这话她没能说出来，本来乔伊人的心情就够差了，这话说出来只不过是更加刺激她罢了。
很快苏苒就看向封腾，“师父，还有办法吗？”
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了，苏苒一旦遇难这种疑难杂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师父。
封瑾抬眸看向她，面色凝重。
“办法不是没有。但……她和陆少珩的情况同样紧急，并且都需要同一种药。我只能救其中一人。”
话音落下的顷刻，偌大的餐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苏苒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让她在陆少珩和乔伊人之间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