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迂腐,你这么问,他这木鱼脑袋懂什么啊。”

    景媚宜看他一眼,转而落落大方地问赢长屹:“你舅父是想问,你们昨夜可有圆房?”

    向来稳重如山的赢长屹,面色明显泛起一抹薄红。

    陈玉皎也是初次在人前被问起这种事,垂眸转移话题:“昨夜君上急诏,政事繁忙。”

    “不是哀家多嘴啊,这厉儿也实在是的,他自己不成婚就罢了,还要拖累他自己的兄弟姊妹吗?”

    景媚宜微摇着手中的丝绸锦扇,一身妩媚雍容的气质,看着陈玉皎道:

    “虽你如今是卿,我们也不要你辞职做那家中妇人,但你要对屹儿上些心,多以家事为重。

    你们早些圆房,早些生下个孩子。

    男人一旦有了子嗣,心思会截然不同的。”

    就陈玉皎那身段,屹儿真圆房了,体会到那股销魂,还会想着盛赵国的七公主吗?

    有了孩子,更不会念旧吧,也会为自己的孩子筹谋打算,总不至于再这般淡泊名利。

    李清随也道:“屹儿,玉皎,你们母妃说得对,此事务必提上日程。”

    景媚宜还更为夸张:“哀家派个房事嬷嬷跟你们回长屹府,也好指导指导你们两个书呆子……”

    陈玉皎眉心更是蹙了蹙。

    若是真派人跟他们回长屹府,一直盯着……

    好在坐在她旁边的赢长屹开口打断景媚宜的话:”母妃,糕点该凉了。”

    “对喔对喔~还是哀家的屹儿贴心。”景媚宜赶紧拿起桌上的糕点品尝。

    屹儿提醒过的糕点,吃起来仿若更甜了。

    她吃了两个,又眉头一皱:“咦,方才我想说什么来着?”

    赢长屹已放下茶杯,嗓音沉和道:“母妃,玉皎一夜未眠,我与她先行回府。”

    “好好好,是要早点回去休息,早点让哀家抱个一儿半女的~”

    景媚宜亲自起身送他们,还吩咐婢女:“将南楚国新送来的锦缎、清茶等,送上屹儿马车。”

    离开时,马车里装了一堆满当当的物事。

    每次入宫,景媚宜总是这般。

    赢长屹与陈玉皎坐在马车内,中间堆满一个个锦盒。

    陈玉皎看着,也觉得无比暖心。

    这便是家的温暖。

    回门那天,她的家人怕是更夸张……

    另一边。

    凤昭宫。

    肃穆的宫殿显得沉闷,所种植的花卉亦是暗红色的牡丹,毫无和煦之感。

    赢厉坐在宫殿案席之上。

    上方的主位,那个女人四十多岁,身着黑色锦服,比之景媚宜,更为稳重冷酷。

    她便是赵太后,赢厉的生母,如今整个秦宫后宫里,地位最崇高的女人。

    赵太后周身冷冰,只透着一股公事公办之意。

    “君上,你每日不必来请安,只要处理好你的政事,坐稳你的皇位便行。

    你要随时谨记,这普天之下,盯着你皇位之人数不胜数。

    稍有不慎,便有千万只手将你拉下高台。”

    她这个亲生母亲亦叫他君上,是在随时提醒他的身份。

    那案桌上也仅有一杯婢女冲泡的茶,无任何用心。

    “好。”赢厉高大挺拔的身形起身,迈步离开。

    “君上且慢。”

    赵太后又叫住他,提醒:“你也该纳后娶妻、充盈后宫了。如今赢长屹已经娶妻,若他生下个一儿半女,你可知是何后果?”

    赢厉脚步一顿,帝冕下那双深邃的长眸,愈加深不可测。

    赵太后还在说话,满口公事:“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你也年纪不小,务必为后续做好安排。

    若你有半点差池,你这皇位让谁来坐?膝下无子,将来把皇位拱手与人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后明日便为你举办个选妃大典吧。”

    她的嗓音里尽是决断。

    “不劳母后操心。”

    赢厉那深厉冷冽的话,却拒绝她的提议。

    他立体深峻的五官,弥漫出帝王的巍巍气魄。

    “宗室世家党派未平,寡人无心情爱。”

    扬出话后,他一甩龙袍,大步离开,周身尽是至高无上、无人可撼动的龙威。

    即便那人是他的母后,也不可触犯。

    赵太后看着他的背影,眉心不悦地皱了皱。

    昔日赢厉之父丢下她一人在敌国,如今,赢厉也如此不听话。

    男人,终究靠不住。

    唯有……

    *

    长屹府。

    因近日是免朝日,陈玉皎回来洗漱后,沉沉睡了一日。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

    她走出房间时,赢菱正在外面等待,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牌在打量。

    见到陈玉皎出来,她快速上前道:“你可算醒了。快看,这是我去大秦寺为你们求的符佩,可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天长地久!”

    边说她边走到陈玉皎身边,亲自为陈玉皎将那玉牌挂至腰间。

    陈玉皎低头看了看,玉牌上的确有秦篆小字写着天长地久等字样,还有一个黄色的符。

    她蹙眉:“贴身带着这物事,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与大兄长一人一个,这叫恩恩爱爱,哼,就让别人羡慕去吧!尤其是以后你那前夫君看到,气死他!”赢菱才没有那些讲究。

    陈玉皎想到去大秦寺有好几十里路,赢菱显然是用了心的,暂时也不好拒绝。

    赢菱又拉着她在院外旁边的石桌前坐下:“大兄长说,你先吃点点心。他在亲自下厨,今夜我们聚膳。

    大兄长做的饭菜可美味了!玉皎你今晚一定要尝尝!然后我们还要喝酒庆祝这么大的喜事!你不知道我盼这天已经盼了多久了!”

    从小到大,就磕他们两人,一人成熟稳重,一人清冷淡然,这在一起,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陈玉皎想起晚膳之事,大师兄这几日都在操忙婚事,他恐怕已几日没有睡好。

    还有赢帝……

    “君上今夜会来么?若就我们三人,让大师兄简单点。”

    提起赢厉,赢菱沉沉叹了口气:“嗐,他啊……怕是难了。

    今日赵太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硬是想为九哥举办选后选妃大典。

    九哥肯定不同意啊,动怒离开了。

    后来赵太后又下懿旨给三公九卿,文武百官,让他们入宫力劝九哥。九哥这会儿只怕是正头疼着。”

    陈玉皎皱眉,赢帝昨夜也一夜未睡,又被文武百官缠着?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今的朝局,赢长屹虽然对政事不感兴趣,可他一成婚,各党派都会因此暴动。

    赢厉那边,只怕是要被催上好一阵子。

    本来今日赢厉就驳斥了满朝文武无数提议,关系闹得十分僵,如今婚事再一意孤行、驳斥全朝,岂不是……

    “赢帝驾到!”

    外面忽然传来夏公公高亢的嗓音。

    赢菱眉头皱了皱,“咦,九哥竟然还来了?走,玉皎,跟我一起去接九哥!”

    赢菱拉着她就往外跑。

    陈玉皎腰间那玉牌,与符上的一颗玉珠,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