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疑惑地迈步走过去,保持一米之距离。

    赢厉那大手将锦盒打开,问她:“陈卿可记得,这是何物?”

    陈玉皎垂眸看去,就见黑色的锦盒里,静静躺着一件古朴又金灿灿的青铜器雕艺——

    那是一艘青铜舟,工艺精湛,却从正中央一分为二,象征的是同舟共济、同心协力。

    曾经祖父与先皇一人一半。

    后来先皇将其传给赢厉,赢厉与祖父又一人一半。

    如今……

    赢厉那大手拿起其中一半青铜舟,递与陈玉皎:“陈卿,日后可凭此物,随时入宫。”

    陈玉皎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此物不仅可以畅通无阻地随时入秦宫、乃至龙台后殿,皆无需禀告。

    而且其中所蕴含的意义,何等沉重。

    只是既然赢厉信她,陈玉皎也没有丝毫扭捏,双手郑重地接过:

    “多谢君上!玉皎、定不辜负君意!”

    她手心紧握着那沉甸甸的青铜舟离开。

    赢厉,那个帝王,亦拿起锦盒里的另一半青铜舟,大拇指微微摩挲,眸色讳莫如深,无人能揣透他的心思。

    青铜舟,一分为二,又可合二为一。

    同舟共济,同心协力。

    *

    陈玉皎走出龙台大殿时,远处宽阔的广场上,一抹高大冷峻的身影正在等待。

    战寒征一直在等她,之前看她朝堂上不卑不亢,如今见她从宫殿走来,一袭天蚕冰心衣随风飘飘,其上的玉片清透冷凌,流光曜曜。

    御赐冰心朝服,御赐龙匕。

    看着她步步走出来,战寒征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陈玉皎却并未在意他,路过之时,径直朝着宫外走去。

    但战寒征那高大的身影忽然走过来,坚硬的胸膛身躯拦住她的去路。

    他低声道:“陈玉皎,你可知你今日所做之事,有多危险?”

    他有直觉,那道祥瑞之光,定与陈玉皎有所关联。

    现在甘老奉常、赢太傅、宗太保等人都去盘查了,一旦查出来,她将万劫不复!

    陈玉皎淡凌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尔后,径直从他旁边擦肩而过,轻盈的衣袖随风轻飘,都没有触及到他的身体分毫。

    “陈玉皎。”

    战寒征叫住她,深邃的视线落向她:“你确定要继续走下去?这条路不是宅门那般简单,兴许、你会丢命!

    想杀你之人,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

    如今是朝堂这些内臣,若她抗衡不了他们,便是死。

    即便抗衡成功了,一个能控制三公九卿、让华秦变法之人,亦会引起六国之忌惮。

    到那时,十面埋伏,危机重重。

    陈玉皎脚步微顿,但并不是迟疑,而是身躯笔直,单薄的身形始终有寒冰一般的坚凌:

    “陈家清流,只为帝王、只为天下社稷,无惧生死!”

    清丽有声的话语掷地,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战寒征看着她的背影,周身清透的玉片在阳光下流光粼粼,那一身的气节,让恢宏的宫殿、巨大的饕鬄石雕等,全数沦为她的背景,瞬间黯然失色。

    他深邃的墨眸一眯,清流?只为帝王,只为天下社稷?

    心中某些决定,渐渐开始动摇、偏转。

    *

    几大世家党派私底下百般研究,寻来无数祭司,可没有任何人能弄清楚祥瑞之光的由来。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改革的强烈的、深深的不满。

    几百年来,三公九卿制如同稳固的基石,支撑着朝堂的运转,怎能轻易被一个女子所推翻?

    宗家、赢太傅府邸等各大世家,个个都是为朝堂尽心尽力,呕心沥血,怎会心甘情愿将手中的权力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