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就穿着那样的衣衫,一头银丝高束的走来。
清凌、淡远,皎洁若月,宁质冰清,又孤高,端庄,不卑不亢。
衣袖上的玉片与衣裳上的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全数沦为她的伴奏。
满朝文武、现场所有男人,几乎在那一刻全看得目瞪口呆,满心惊艳。
即便厌恶陈玉皎,可不得不承认,她的气质、容貌,天下绝无仅有,遗世而独立!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有她这般气质之人。
连最高处那位帝王,帝冕流珠下的眸光,似乎也微微一暗。
踩点赶来的战寒征,亦看到那一幕,墨色一片深沉。
那是陈玉皎?她的光华仿若在这一刻,才完完整整展现出来,和这朝堂相得益彰……
不过在文武百官们短暂的惊怔过后,更多的是心中的震撼。
那是御赐的朝服!特地为陈玉皎而打造的天丝玉衣。
只要穿上那件衣服,日后他们想动手,都等同于是忤逆君王!
“天啊!”
还有人眼尖的发现,陈玉皎的腰间,还挂着一柄精致的龙纹匕首。
匕首!那等伤人的利器,竟可带上龙台大殿!
天知道,他们上朝时,连衣服上的尖锐之物都必须得取掉。
赢帝竟然赐了陈玉皎龙匕,这是何等的张扬、器重!
赢修堂清贵的眸色明显一沉。
除赢帝之外,他本该是最独特尊贵之人,毕竟当初,他是险些登临皇位者!
可赢厉竟将此等特殊给了一个女子,也不给他们赢氏人!
他眼中没有任何对陈玉皎的惊艳,向来视女子如衣服的他,仅有无尽的冷漠、深沉。
陈玉皎就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走到大殿中央,笔直行礼:
“臣、参见君上!”
这一声音,清丽有力,气骨自成。
她站着这里,是曾经祖父站过之地。
日后,她将完成祖父之遗志,走她陈家嫡女该走的路,行她想行之事!
赢帝高坐台上,龙纹赫赫,居高临下看来的目光,没有任何人能参透,只听到他低沉宛若龙吟的命令声扬出:
“赐座!”
有太监立即恭敬地垂着头,往一层的台阶之上,摆放上一个蒲团。
一层的对面,坐着的是太师赢舟。
而赐给陈玉皎的位置,原本是赢长屹所坐。
但赢长屹极少来参与朝会,这段时间更是远赴海齐国,未曾归来。
太监们将锦布蒲团摆在那里,就意味着陈玉皎要凌驾在他们所有人之上,坐在那台阶处!
那位置,可是与太师平起平坐!
陈玉皎眉心也微微一皱,“君上,这似乎有所不妥……”
赢帝的嗓音却一如既往深沉、霸气、庄严:“孤让你坐,你便放心坐。”
他的目光还俯瞰扫视着一个个文武百官:“听闻你身体有恙,文武百官皆是八尺男儿,岂会有人斤斤计较?”
此话一出……许多文武百官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张脸憋得铁青。
陈玉皎则敛了敛眸,“谢君上!”
行礼过后,她踩着那台阶,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在一层的平台之上,左侧,朝着太师赢舟也行了个礼后,大方落坐。
曾经祖父的位置,亦是这一层,就坐在赢舟那里。
如今她虽无建树,但以后,她会名副其实!发扬祖父当年的风华!
太师赢舟一如既往捧着那暖手炉,神色淡淡的,仿若什么事也惊不起他的波澜。
但他那深沉的眸子里,如同常年笼罩着雾气,让人无法揣透,不敢小觑。
而文武百官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玉皎落坐,个个气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从没想到,一个女子竟可越级凌驾于他们之上!
战寒征冷峻的面容神色亦有两分复杂。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会与陈玉皎那个妇人同朝。
陈玉皎,还比他走得更高……
尤其是甘老奉常,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着,“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让女人坐在龙台大殿之上,还坐在文武百官的上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又想动怒,冒死上前谏言,可旁边的一个官员立即捂住他的嘴,硬是拽着他:
“甘老、冷静!冷静啊!”
是甘商临寻过他,再三要求他管好甘老爷子,不可给陈玉皎添乱。
他也欣赏陈玉皎的为人,便用心低声劝说:“您这番老骨头,怎么经得起与赢帝折腾?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甘老奉常想蹦出去,都硬生生被拽着。
那位高坐帝台的男人,像是看不出众人的情绪,一如既往波澜不惊,俯瞰大殿群臣:
“众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在斟酌着,怎么去触这个霉头。
连冰心衣、秦龙匕都赐了,万一惹怒这个赢帝,被直接烹杀,不更……
只有陈玉皎镇定自若,拱手道:“君上,改革新策臣已撰好。”
夏公公立即走到陈玉皎跟前,恭敬地去接她呈上来的竹简。
那动作间尽是严谨,丝毫没有不敬。
他真是想不通那些人,和赢帝作对不摆明了找死?人生在世,何必与生死过不去?
是男是女又如何,能为社稷谋福祉的,都是肱骨之臣!
他们太监还不男不女,都在龙台大殿走来走去呢!
夏公公万分尊敬地颔首,将那竹简转呈给至帝王跟前。
赢帝骨节有力的大手拿起,翻卷开。
那视线扫过一行行字,深邃冷硬的轮廓线条有了几分柔和。
显然,十分满意。
赢厉将竹简放在雕龙案桌上,其犀利的目光如高空鹰隼般俯视掠过满朝文武,墨眸深邃难测:
“既然众卿无事,那朕、有三事宣!”
夏公公立即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上面放着的,竟然是三道早已撰写好的圣旨!
陈玉皎看了眼,敛眸会意。
看来,赢帝今日的大动作,要开始了。
他昨夜赠给她的那把密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