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悲鸣的唢呐声。

    “呜呜呜~~~~”

    声音沉闷而悠长,其中还夹杂着铜锣敲击的巨大声,以及一群哭天喊地的声音,十分刺耳。

    商铺内的众人不由得侧头看去,就见窗外的长街上,是一队长长的白色队伍,白幡飘飞,纸钱漫天。

    担架上抬着一具尸体,周围好几个人跟随在旁边,哭得声嘶力竭:

    “焕儿啊!娘的焕儿!你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为何忽然就暴毙而亡……你让娘怎么办!让娘怎么办啊!”

    “夫君……你说过回家后要带满儿去放纸鸢……我们已经做好了纸鸢,就等着你归家……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们母女……”

    仅有三岁的女孩儿也跌跌撞撞地跟着担架、边跑边哭:“爹爹……爹爹……你醒醒,你快睁眼看看满儿……”

    可不论他们怎么哭喊,担架上的人毫无一丁点动静。

    这是归葬的队伍,男子是个身份不菲的冶炼师,在京外的丹砂矿中就事。

    可今日忽然暴毙而亡,被家属们去抬回来归葬。

    沿街的人群中议论纷纷:“太可怕了,他才二十来岁啊,那么年轻,真是可惜!”

    “那死相实在太凄惨了!丹砂元水竟然有那么可怕的剧毒吗?”

    “瞧瞧那死相……真的是……啧啧……”

    正巧一阵风吹来,盖在担架上的白布忽然被吹开一大片,所有人看去,清楚地看到担架上的男人。

    那全身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上面还遍布红色瘢痕,面容又十分扭曲变形,宛若经历过剧烈的痛苦。

    乍一看去,尸体又白又红,扭曲狰狞,丝毫不像是个人形。

    “啊!”无数路过的女子们吓得尖叫。

    连羲和居里坐着的众女子们,也个个胆颤心惊,议论纷纷:

    “丹砂元水?那不就是水银吗……”

    “水银是炼药常用之药材,竟然会导致中毒、死亡?还那般凄惨?”

    “方才甘大公子说……瑶台玉脂里加的成分……好像就是丹砂元水……”

    丹砂元水,就是水银。

    这东西,能致死?

    赢潇潇正巧从外面赶回来,当众道:“不用担心,咱们的剂量把控得十分严格,凌策军师再三交代过的。就因为为安全起见,才被众人这般误解。”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

    “吱吱吱……吱吱吱……”原本与寒展示过的那边笼子里的小豚鼠,忽然也发出痛苦的惨叫。

    那小豚鼠挣扎着、嚎叫着,全身抽搐、痉挛。

    紧接着,在所有人眼皮之下,口吐白沫、死相惨状地倒在笼子里,彻底死去,再没有任何动静。

    全场看得目瞪口呆,个个脸色惨白。

    连甘商临一向雍容华贵的面容也微微一滞。

    那只豚鼠、死了?

    可那瓶瑶台玉脂,是燕凌九之前监督生产而出,一切剂量全在她的检查掌控之下。

    今日只是用了大剂量做展示,本想对比两只豚鼠的状态,可……

    全场人员在短暂的惊滞后,爆发出一阵震惊惶恐:

    “甘家用的也是丹砂元水!可致人死亡的丹砂元水!”

    “说是剂量安全,可连那小小的豚鼠都死了!若是长期用在我们身上,我们岂不是也会突然暴毙?”

    “怪不得甘大公子敢承诺十倍奉还!因为他们用了过量的丹砂元水!”

    “说什么白肤!死人尸体的那等灰白色吗!”

    全场人顿时爆发出激烈的斥骂:“天啊!骗子!亏得我方才还原谅了!”

    “原来他们为了银子,不惜谋财害命!简直丧心病狂!不择手段!”

    “我竟然用了那么久的毒药!还是花巨额金银去买毒药用!”

    满场只觉得一阵后怕惶恐,甚至有上身份的人更是在吩咐:“赶紧给我请大夫!我再也不用了!给我再多金柳树我也不用!”

    致命的东西,人都死了,还拿钱做什么用?

    这意味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用金枝玉叶的胭脂水粉。

    并且在这个时候!

    外面路过的群众们开始围观,有人听到商铺里的动静,站在门口朝着殿内道:

    “这金枝玉叶是南楚国的老字号,往我们用的胭脂水粉里添加毒药,该不会是想悄无声息害死我们华秦人吗?”

    “虽是妇人们用,可用得起的全都是有钱的主母千金。这些达官显贵之家的重要人物死了,家不就乱了吗?”

    “百家千户一乱,指不定国家也跟着乱了!”

    人群里有人带节奏地激动道:“定然是南楚国人用这等阴狠的手段、想谋害华秦!针对华秦!就等着华秦一乱趁虚而入!”

    “即便不趁虚而入,可妇人死得多,以后怎么传宗接代?华秦定然人丁稀少!不战而败!这是何其的狼子野心!”

    此番言论一出,坐在商铺内的达官显贵夫人们,个个脸色巨变,下意识地盯向赢潇潇。

    对喔!金枝玉叶是南楚国老字号,天下皆知。

    南楚国也一直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一直凭借着出众的各类商品在天下敛财强国。

    他们会做出这等事,完全不足为奇。

    “太可恶了!赚了我们的银子还不够,还想要我们的命!害我们的国!”

    “赢潇潇,你父亲姓赢,你身上留着一半的赢姓血脉,你怎可做出这等通敌卖国的事!”

    “甘商临,你甘家更是在华秦几百年的老世族!甘家就是你们的祖坟故土,你怎么也做出这等残害同胞之事!”

    “通敌叛国的细作!歹人!”

    “把我们的银子全还回来!立即还回来!”

    “这样的人还该直接抓去廷尉府,剐刑!”

    无数人吼着,怒斥着。

    局势瞬间就此巨变。

    还有人直接走上前去,将案桌上的黄金取走,把之前买的琼膏直接丢在甘商临和赢潇潇和身上。

    甘商临高大的身躯被砸着,始终不动如山,可他面容间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严肃。

    今日本该力挽狂澜,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出丹砂元水可致死。

    甚至还牵扯到爱国叛国一事……

    他很清楚,金枝玉叶,再无挽救的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的确,现场众人瓜分了那一堆的黄金,全拿走自己该拿走的数目,不够的,还有甚者直接去就近的金枝玉叶分铺里搬东西。

    一堆十分爱国之人更是上了情绪,大声喊:“那等谋害国人、卖国之商铺,必须砸了!再也不能让他们在华秦为非作歹!”

    “砸恶铺!护我华秦!护我国民!”

    铿锵激昂的喊声越来越沸腾、震撼,街头上越来越多的人自主走进金枝玉叶,砸店的砸店,吐口水的吐口水。

    原本金碧辉煌的商铺,在华秦伫立了几百年的南楚国老字号,从此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