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肃,一袭黑色朝服,今日也显得愈加深沉稳重。

    在听到天听鼓响那一刻,他神色微微变了变。

    而在大殿的正前方,是几米高的高台,共分两层。

    第一层左边,坐着特制银白色朝服的赢长屹,在这一众黑压压之间,他显得格外出众,矜贵如清月,沉敛似玉石。

    他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向殿外走来的女子,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沉和。

    他在,仿若就能为她撑起这一片天。

    右边,是一个面容清贵如玉到极致的年轻男子,即便是春日,依旧披着厚厚的雪貂斗篷,手轻握一暖手炉而坐。

    一身苍青色,宁静深远,虽有孱弱,却有青山竹林般的深邃,如大雪里的一叶江上舟,遥不可及。

    他是当朝太师,赢舟,年纪轻轻便凭借出色的谋略和手段,身居高位,统率文武百官,摄政,权倾朝野。

    他们个个举足轻重,位高权重。

    但在这龙台大殿之上,他们皆需臣服于那最高处——

    最高台之上,黑色龙袍的男人巍然而坐。

    帝王之冕坠着墨玉珠帘,在晨曦下泛着骇人的寒芒。

    王冕下那双眸深邃冷厉,仿若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那周身气吞山河、震慑天下的野心、威压。

    强大、尊贵、至高无上、蔑视众生,不过如此。

    陈玉皎只是一眼,便敛下心神,并未多看。

    她低头,垂眸,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迈步走入大殿。

    女子柔白的身影端亭而立在殿中央,缓缓屈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掌心向内,叩首行礼:

    “臣女参见秦帝。”

    是朝堂上最为隆重的稽首正礼,毫无错漏,优雅端正。

    “陈玉皎?”

    那个高台之上的男人,视线自上而下俯视而来,念着她的名字,口吻讳莫如深。

    “是你鸣响天听鼓?”

    嗓音低沉威严,听不出他的喜怒。

    “是。”

    陈玉皎直起身,跪得端正坚韧,冷静作答:

    “臣女鸣响天听鼓,为求秦帝、立和离新法!”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响起窃窃私语声。

    对了,陈玉皎最近是在和定西王闹和离,但就这等家长里短的事,竟然敢闹上龙台大殿?闹到秦帝跟前?

    那个凌驾于权力巅峰的帝王,倒是目光深邃了些。

    “喔?”

    “起来,细讲。”

    陈玉皎依言站起身,笔直而立在大殿,红唇轻启:

    “至有朝有史以来,诸多律法如同枷锁,束缚着女子的婚姻、自由。

    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有子而嫁,倍死不贞。”

    意思是:女人嫁人后,如果有了孩子,即使丈夫死后也不能再嫁人,如果改嫁,那便是死有余辜。

    “也要求女子在家以夫为天,夫为至尊,一切行动皆需遵从夫意,不得忤逆。

    男人却可以千般理由与女子和离、或休妻。

    若女子备受欺辱,遭遇不公,想提和离,也求助无门、如入死门。”

    说到这里,陈玉皎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因此,臣女斗胆恳请秦帝颁立新法——

    许可女子,向男人提出和离之权。

    若男子无理拒绝,可请官府裁决,强制和离!”

    此话音刚落,满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陈氏,你怕是疯了!周礼儒家等皆言,妇学之法,当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妇德:指女子能够正身立本,遵守道德规范,做到贤良淑德。

    妇言:要求女子说话得体,言辞恰当,不发表过激或不当的言论。

    妇容:要求女子端庄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