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野把头盔挂在车把手上,长腿一迈,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何许身边。他很高,何许觉得他有一八五以上,这次是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仁野:“谢谢你们。”
何许:“不气。”
仁野掏出手机:“我把钱还给你。”
何许没动:“我跟婆婆订了糖水。”
仁野:“糖水照送。”
何许微微挑眉:“非亲非故,这不好吧?”
仁野脸上像是贴了张精致的面具,不动声色的回:“非亲非故,你先帮了我嫲嫲的忙。”
何许轻轻勾起唇角:“婆婆的糖水很好吃,好吃的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仁野格外固执:“你说的地址,从明天开始一个礼拜的糖水,我们都会送到,后面如果还需要,我们再收钱。”
何许迟疑片刻,“你电话多少。”
仁野没有马上出声,何许说:“我加你。”
仁野说了串数字,两人当街互加,仁野的头像是全黑的,名却是自己的大名,跟他本人一样,单刀直入。
何许的好友申请刚被通过,仁野给她发的第一个消息,三万块的转账。
何许收下,“谢了。”
仁野:“谢谢你。”
说完这三个字,他再不多话,转身跨上摩托车,很快消失在街角,陈乃昔像是憋了许久,终于得空说:“牛|逼,第一次见面,电话都有了。”
何许不表态,陈乃昔八卦:“怎么样怎么样?”
何许:“一般。”
陈乃昔瞪眼:“这还一般?你是在国外看见神仙下凡了吗?”
何许镇定的说:“可能是苯基乙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原因。”
陈乃昔蹙眉:“说人话。”
何许:“一见钟情的感觉是苯基乙胺,怦然心动的本质是去甲肾上腺素,我一个法国老师说过,所谓爱情,不过是身体分泌不同激素导致的生理现象,你觉得我爱你是用心想的,其实不是,是生理反应告诉你的。”
陈乃昔一脸嫌弃:“还都说法国人浪漫,你这老师改行劝人出家得了。”
何许心想,老师只说了原理,可没说这种生理反应要持续多久才会消散,此时她满脑子都是仁野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狭长又毫无波澜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眼角尖细向鼻梁处延伸,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吐着芯子,哪怕对她说着谢谢,瞳孔里也毫无温度。
……
何许跟陈乃昔打从有记忆开始就被强行闺蜜,没办法,谁让俩人妈是闺蜜,何许爸妈离婚时,最难过的不是夫妻二人,也不是何许,而是陈乃昔她妈,听说郁郁寡欢,吊瓶都打了半个月。
何许这次回国,第一面见的陈乃昔,第二面见的就是陈乃昔她妈。张芸跟何许并排坐在沙发上,拉着何许的手,盯着何许的脸,张芸一个劲儿的笑,坐对面的陈乃昔看不下眼:“差不多行了,鱼尾纹笑出来还得花钱去打针。”
何许直言不讳:“干妈为什么这么看我,你心里没数吗?”
张芸更是生怕陈乃昔听不懂:“你要是长这么好看,我也成天这么看你。”
陈乃昔眼白一翻:“得,你俩继续相面吧。”
她从沙发上起来,张芸身旁穿着蕾|丝裙的咖啡色泰迪立马跳下沙发跟着她跑,陈乃昔瞥了一眼,来气:“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干嘛,你还想跟何许比比美?”
一人一狗骂骂咧咧的往外走,阿姨端了两碗糖水放在茶几上,何许点头:“谢谢齐姨。”
阿姨高兴的道:“有两三年没见着你了,越长越漂亮了。”
张芸:“晚上多做几个菜,满满在家吃饭。”
阿姨应声离开,厅就剩她们两个,张芸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听你妈说,法国那边有事,所以送你回岄州,她不跟我说实话,你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许平静的说:“在跟一家公司打官司,对方手脚不干净,背地里找了跟我外婆家里有仇的当地团体,走些旁门左道威胁人,我妈不想让步,我也懒得让她分心,干脆回来避一阵子,让她轻手利脚的把事办完。”
张芸闻言,说不上崇拜还是心疼的眼神看着何许:“好孩子,你能站在你妈妈的角度想问题,我就放心了。”
何许笑了:“这不是应该的嘛。”
张芸:“我还以为是你妈妈逼着你回来的,怕你心里不舒服。”
何许脸上笑容更大:“岄州也是我家,我不看陈乃昔也得回来看你啊。”
张芸把何许的手拉得更紧,话锋一转:“你爸爸哪天回来?”
何许:“后天吧。”
张芸:“你也别太挑他理,他这几年一直挺忙的,这次去Y国也是谈个大生意,前前后后拉扯快两年了,不是他不想回来,确实走不开。”
何许笑说:“我知道,我妈跟我说了一遍,我爸也给我打电话了,其实没什么特殊理由也不用第一时间赶回来,大家都有大家的事要忙,我也不是什么大领导,走哪还要人招待。”
张芸还是那句话:“你从小就懂事。”
这句话不是套话,而是事出有因,何许父母离婚时,她才十一岁,她妈要回法国,夫妻双方都有征求她的个人意见,问她去留,当时她爸感觉胜券在握,毕竟平时何许跟他的关系更好,结果意外爆冷,何许选择去法国,原因很简单,她爸身边有何必陪着,她得陪着她妈,不能叫她妈一个人从法国来岄州,又一个人从岄州回法国,爱情可以丢,面子不能丢。
回岄州的第五天,晚上八点半,何许和陈乃昔坐在夜店内场VIP区,光线昏暗,周围充斥着让人亢|奋的电子音乐声,两米外的台子上就是今晚的主角,一个近一年才在国内爆红的法国电子音乐人,内行听门道,外行看热闹,长得帅就足够了。
夜店敲定行程后,早半个月就放出风声,今晚的门票价最低都是688一张,内场VIP区,没路子根本买不到,陈乃昔本想花高价从别人那买,结果这不巧了嘛,台上戴着墨镜那位,跟何许是朋友,何许轻轻松松拿到了内场票,还是最中间的位置,简直就是家属席。
乌漆墨黑,又不全黑,夜店特有的打光风格,楼上楼下人山人海,舞池里不用搭讪都能肩挨肩,何许觉着自己挺专注的,因此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仍能发现跟她身处同一场和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