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摆宴。”

    大长公主笑脸儿看着兰嬷嬷,

    “今晚贵颇多,使得我东华城蓬荜生辉。嬷嬷,你可是宫中的老人了,这酒,你今儿若不喝便走,本宫可是真没脸儿回王都,见母后和圣上了。”

    兰嬷嬷:完了,大长公主这是把话都挑明了。把她扣下来,可是奉了宣太后和皇帝的命令。

    哼,

    说到宣太后和皇帝这对虚伪的假母子。

    兰嬷嬷就觉得一阵恶寒。

    想当年,宣皇后流产一案。

    宣德帝生母淑才人害死了宣皇后腹中的龙嗣,这可是杀子之仇啊!

    宣德帝的亲生母亲淑才人被宣皇后所杀,这是杀母之仇啊!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的两个人,一个成了皇帝,一个成了太后。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反而把当年,救了他一命的元妃,尊为元太妃,依然居住在原来的宫殿。

    明为恩养,却实为囚禁。

    把太妃娘娘作为棋子,皇帝控制王爷在东部战场,浴血征战十一年,硬生生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六岁的铁血战神。

    兰嬷嬷:事情反常必有妖。

    如今,

    宣太后和皇帝这是要借大长公主的手,处掉她们王爷吗?

    兰嬷嬷伤心又着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们家王爷啊,真真是戳了皇帝的肺管子了。

    掌管八十万夜狼军,是神庙确认的北燕战神,雪狼认主的人啊。

    猜疑成性的皇帝,一直怀疑,先皇临终前,给王爷和太妃娘娘留下了遗昭。

    他们家王爷越是忠君,越是为了北燕江山浴血奋战。

    百姓越对王爷呼声高,尊崇有加。

    皇帝就越忌惮。

    君王榻前,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碍着脸面,不能明着处死他们家王爷,这是要暗着来,让这么多人,换着花样的,截杀她们家王爷啊。

    而她和小王爷、周医女等,就这样成了这些人,诱捕她们家王爷的诱饵。

    兰嬷嬷随之入席,看着众人觥筹交错,谈笑宴宴,她却真是坐立不安,着急上火。

    “三皇侄,小别数日,你越发俊美了。”

    大长公主酒过三杯,红上脸颊,看着三皇子的目光都带着说不清的黏腻。

    “皇长姑谬赞,皇侄长相粗鄙,不如皇长姑姑身边琴一郎十分之一。”

    听着三皇子这样一说,心烦意乱的兰嬷嬷,这才注意到大长公主榻边,左手边坐着驸马,右手边坐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白衣少年。

    少年眉眼低垂,华发柔软,一双雪白素手轻抚面前长琴,琴音悠扬。

    大长公主的面首?

    兰嬷嬷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在宫中就听闻大长公主生活骄奢淫逸,在封地长公主府中,养着面首十八,其中琴棋书画四人,为众美之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长公主如此做派,又置驸马与何地?

    兰嬷嬷不由又看了一眼驸马王元基。

    只一眼,更不由叹息。

    想当年,不顾生死名义,于王都大街上打马狂追自家主子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如今,却成了一个满头白发,形容枯槁,眉眼死寂的老朽。

    驸马王元基明明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

    这是?

    恰这时,王元基也投眼过来,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兰嬷嬷从王元基眼神里,看出了许多东西。

    “若说俊美,小王爷倒是可人怜惜的。”

    三皇子这话一出口,厅内瞬间安静。

    兰嬷嬷纵是觉得自己在宫里,啥人都见过,啥话都听过。还是觉得此话恶俗不过,三皇子真是畜生一个。

    当着驸马的面,就给自家皇姑姑推荐面首,实在是为人子侄的不堪。

    要论辈分,小王爷周月白是夜狼王的义子,和三皇子同辈,于礼也该称大长公主一声皇姑姑。

    这哪是折磨周月白?

    这分明是在用周月白折辱她们家王爷呢!

    兰嬷嬷气地发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长公主,你是主,来者都是。主人家盛情,论理老奴本不该辞。但今天人又多又尊贵。老奴粗鄙,告退。”

    大长公主还没接话,兰嬷嬷又继续说,

    “只是没想到,老奴在大长公主的府里,没打听到王爷的消息,倒是意外见到了小王爷和周医女。如果我们家王爷有什么不测,众位也能明白,以后我们家太妃娘娘,也就只能指望着小王爷一个人了。”

    兰嬷嬷心想,主子,我可不是想说你遇到不测,只是眼下,老奴身份低微,就是再有先皇宝剑等物,我一个奴才,也不好拿出来对主子们使。

    何况先皇的宝剑和那些御赐之物,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用的。

    所以,说她家王爷没了,太妃娘娘只能指望着小王爷一脉传承了。

    “要本宫说,九皇弟也太任性不守规矩。周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虽说是玩笑,也不能收为义子,这种地位卑微的下贱之人,岂不扫了我皇家颜面。”

    “皇长姑姑,那周月如身份卑贱,也只能守在姑姑身边,多沾些皇家之气,才能成长进步。不如,今儿宴罢,就让他随了姑姑前去。跟着姑姑,也好过他千里遥远,孤身前去荒凉的雁门郡。”

    真是一地疯批姑侄。

    听着这对姑侄的疯言疯语,兰嬷嬷觉得她三观都被震碎了。

    拿出龙泉宝剑能救下小王爷吗?

    兰嬷嬷在心里迅速思考着,不能。

    这两人刚才都打着皇上的旗号,要留下他们诱捕王爷了。

    这时候,她要拿出宝剑,不但救不了小王爷,恐怕宝剑也得被大长公主收走。

    兰嬷嬷着急之际,突然对面驸马王元基站了起来,

    “大长公主所言极是,夜狼王被先皇宠坏了,如此不守祖宗家法,岂能收这等小儿当义子。不如,让那周家小儿跟我去书院读书好了。书院里有那么多夫子,总能教会他仁义礼智信的。”

    “王元基!”

    大长公主大怒,脸一沉,不顾一厅人,怒斥自己的驸马,

    “驸马,你这是要和本宫做对吗?”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越发冷了,

    “还是你觉得小王爷和他父王一样,长得容颜俊美,令你心动?”

    众所周知,夜狼王男生女相,长相随了他母亲元妃,所以才是列国第一美男将军。

    大长公主这般说话,摆明了,要斥问驸马,怎么,你还没有忘了你的白月光元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