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起来得有八年多了。”
“在常安坐牢啊,我那几年在常安混的。”
追人的时候饭菜撒了,岑汐又回去重新买了两份。
敲开秦时曜办公室的门,唐非阳和潘一鸣几个总都规规矩矩神情严肃的站着,秦时曜在窗前打电话。
岑汐刚要退出去,秦时曜就朝她招招手,从她手里接过饭菜。
这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先吃,不用等他,他可能要很久。
岑汐出去简单吃了两口饭,给戚帅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有个事找他帮忙。
一听是帮忙,戚帅都没跟周闲请示,直接开车来这边找她,岑汐给他说了停车的位置,没让他下车,她直接去车里找他。
“有什么事?我最近正好也闲,能办的我都给你办了。”
周闲去了总部没带他,让他继续留在之前的超市守着,给他提了经理,提职之后不怎么忙,因为集团那边都在忙着转型,顾不上他们。
戚帅对岑汐总有一股愧疚,上次在度假村的事后,愧疚更重,她能开口,他其实很欣慰。
岑汐买了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
“你过来,我哥不知道吧?我这事还挺大,他现在很忙,我不想让他分心。”
“老大不知道,”戚帅忙摇头,“他最近事多,我都快一个礼拜没见他了。”
见她迟迟不说,戚帅以为她是难以启齿,倒是有些急了,“我没老大和秦时曜的本事,但你既然想到我了,你肯定是觉得这事我能办,你只管说。”
岑汐垂眸,手指摩挲在杯子上,慢慢的开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上次我哥告诉我,当年我去上学,其实他不是跟霍文菲私奔了,他是因为捅了人去坐牢了......”
岑汐把话停在这里,抬头看向戚帅。
没有一点防备的戚帅惊愕的瞪直了眼,几乎是下意识开口。
“老大告诉你?
岑汐的掌心贴着杯子,越收越紧,那双漂亮柔软的眸子依旧很平静。
“嗯,他本来没想告诉我,但是上次在这碰到他以前牢里的狱友了,他瞒不住了。”
她换了副轻松又感慨的语气。
“毕竟我已经跟了秦时曜,我和周闲已经没可能了,他也有霍文菲了,所以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瞒的,他就告诉我了。”
戚帅以前是周闲的一帮兄弟中最冲动的一个,后来遭遇重大人生变故,又跟着周闲跑了几年,沉淀了不少。
偶尔冲动,也有反应快的时候。
刚才是震惊于周闲竟然会把坐牢的事告诉岑汐,这会听她那句‘他也有霍文菲了’,就知道周闲只说了坐牢的事,后面的事没说。
心里就有了谱。
“是,”戚帅叹气,“当年他是去坐牢了,怕你不好好上学,所以才骗你说跟人私奔了。”
岑汐又垂下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他说他捅了人,是因为我。”
当年的周闲,已经不再是少年时期冲动易爆的性子,他们都很惜命,都要为了彼此好好活着,除非是刺激到他了,否则他绝对不会那么冲动。
她可能有些自恋,但那时候的周闲,她觉得能刺激到他的事是关于她的。
戚帅摸不准周闲到底怎么跟她说的,也不敢贸然解释,只是跟着附和一句,“是。”
岑汐听不到解释,换了种问法。
“他只说是因为我,却没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我怎么问都不说,所以我觉得他是骗我的,当时正好是平仁第一次出价,他代表复融参加,那天怎么那么巧碰到了他的狱友?他之前死都不说,那天怎么突然说了?”
岑汐不动声色的加重了语气。
“他只是想利用我对不对?只是想让我感激他,他只是想帮平仁拿下复融而已,我现在是秦时曜的女人,他觉得我有用了,其实我欠他很多,他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是,实在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还编出一个为我坐牢的事,这样会让我恶心,我现在真觉得周闲恶心!”
啪!
戚帅是第一次冲岑汐发火,手捏烂了杯子,咖啡溅出来烫了手,他丝毫没反应,看向岑汐的目光是责备和冷硬。
“恶心?你觉得他恶心?岑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当年没有他,你能活下来?”
岑汐冷冷的掀开眼帘。
“我怎么没数?我没数我能找他八年?他当年对我是恩重如山,但一码归一码,他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没必要编造坐牢的事!”
“怎么编造了!”
戚帅几乎把后槽牙咬碎,“当年你外公动手术需要二十万,我们这帮人勉勉强强给凑了七万,剩下的十三万你来南尧要,你以为老大为什么会同意?因为他知道你要不来,他是故意支开你,你有时间跟霍家耗,你外公有命耗吗?”
“老大为了手术费,又去找了当初飙车的那群人,他妈的十三万是老大赌命给你弄来的!要不然你外公那天半夜就死了!你回来他都凉了!”
戚帅盛怒之后的话,像一颗尖锐的钉子,把岑汐牢牢钉在了副驾驶。
“就是那次飙车惹的事,你高三暑假的最后一天,飙车赌输的那大少爷正好去面馆吃面,看中你了,污言秽语被老大听见了,但凡关于你,他总是容易冲动,他把人揍一顿,人家把他认出来了。”
“本来打架打一顿也就罢了,谁知道那孙子藏了刀,他想捅死老大,被老大失手捅了,瞒着你,是老大怕把你前程毁了。”
“岑汐,他确实为了你进去三年,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误会老大,但是你不能这么说他,你不能说他恶心,他没有对不起你。”
岑汐僵着身子坐在那,眼睛麻木的盯着前方过往的人群,掌中早已凉透的咖啡被捏扁,咖啡顺着她的手滑到衣服上。
她依旧偏执的反驳。
“你又骗我,不可能,如果他真进去三年,那三年后呢,他如果不是因为霍文菲,为什么出狱后不去找我?”
戚帅想起这么多年操蛋的事,捂着眼趴在方向盘上。
“你以为他不想吗?他做梦都想,可怎么办呢,他有我这么愚蠢又该死的兄弟,我替人担保借债,人家跑了,我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债,我父母因为这事都走了,我也成了地沟里的老鼠,那时候都不想活了。”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有两件事。
第一,瞎了眼找了个女朋友,他这辈子就该孤独终老。
第二,不该想着临死前跟周闲好好告个别,不该去接周闲出狱,他应该自己找个地方偷偷的去死。
“老大去找过你,只是他怕那些讨债的人发现你,所以只敢偷偷的看你一眼,他说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就不能让你跟着提心吊胆。”
“岑汐,这世上最没资格怪他的,就是你我,我比你还罪该万死,他带着我满世界找人,同时还得拼命赚钱还债,这又是三年。”
岑汐幽幽垂眸,闭上眼,身体轻轻颤抖着,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
“然后呢,三年又三年,这是六年,还有两年呢,为什么不去找我?他跟霍文菲又是怎么回事?”
戚帅冲动发泄完,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抹了泪,把头转向窗外,好一会才慢慢道:
“你也说了,三年又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啊,你不知道我们后来那三年是怎么过的,什么活都干,白天不能休息,晚上没地方睡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资高点的工作,没过几天又得往另一个方向找人,我那会求死的念头还很强烈,老大还得操心我,还得挣钱,还得找人,还得陪讨债的喝酒说好话,烟抽了一堆,酒喝坏了胃。”
“他那时候才多大啊,才二十出头,人生最好的年纪,为了你赌命,又为了我拼命,他会累的,岑汐,他是人,他会累的。”
戚帅顿了一下,暗暗呼了口气,意味不明的解释一句。
“至于霍文菲,只能说霍文菲出现的巧吧,她在老大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出现了,都还年轻,爱情这东西谁都说不准,你知道,老大是个重感情的人,毕竟你们一直都只是暧昧阶段,没点破,他移情,也不算背叛你。”
......
戚帅离开后,岑汐沿着马路一直走到公司楼下。
有人跑到她跟前,来回打量少许,猛地一把抓住她,“你是岑汐吗?时曜资本秦时曜的助理?”
岑汐顺着声音望过去,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应该是个学生,眉眼间有点熟悉,但岑汐现在的脑子浑的很,没精力去分辨仔细。
“你......你怎么了?”小姑娘见她此刻一副要哭不哭的鬼样子,吓了一跳,“我没有其他意思哦,我叫秦萌,秦时曜是我哥。”
我哥,哥。
岑汐不知道被什么刺痛了神经,这一路的情绪彻底崩溃,就那么直直蹲下去,抱头痛哭。
秦萌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再看看四周望过来的眼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急的直跺脚。
“哎,我真的就是问一下,我没把你怎么着啊,你别碰瓷啊!”
岑汐依旧哭的厉害。
秦萌急的在原地转一圈,又气又担心,赶紧拿手机打电话,给亲哥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最后给唐非阳打过去。
“非阳哥哥,我在楼下,还有我哥那个助理,岑汐......哎呀,我不是让岑汐带我上去,你赶紧告诉我哥,岑汐不知道怎么了,蹲在大门口哭呢……我没欺负她,是她碰瓷,哎呀,你赶紧让我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