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入慕之宾 > 第三百二十八章 猫儿(下)
    两名内侍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名太医,手中捧着药。

    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惊慌不已,正要往后躲。

    突然,一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锵”一声,景璘拔剑而出,对着他们喝道:“朕看谁敢!”

    “陛下明鉴。”赵王不紧不慢道,“臣奉太后之命,扫清奸佞,翦除祸根。那除恶务尽的道理,陛下是明白的。还请陛下当机立断,勿为妇人所惑。”

    “祸根?”景璘冷笑一声,“依皇叔之言,朕的子嗣,也是祸根了?”

    这话,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赵王的目光定住,而后,在我和景璘之间转了转。

    “陛下之意,”他说,“太上皇后腹中的是陛下的子嗣?”

    “朕与太上皇后自幼相识,关系亲密,众所周知。”景璘面不改色,“朕这一路上将太上皇后带在身边,究竟是何缘故,皇叔莫非还不明白?”

    说罢,他的神色更是阴沉:“还是说,在皇叔眼中,朕也成了那定要翦除的祸根?”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赵王倒是转变得快,少顷,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他摆了摆手,让那些人都退下,而后,端正地朝我们一揖。

    “究竟是底下的人不仔细,未经核实就胡言乱语。”赵王道,“以致臣等一时着慌,竟是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杀气,但也已然毫无恭敬。

    景璘仍冷着脸:“出去。”

    赵王没有动,目光瞥向我,在我的小腹上转了转。

    “臣遵旨。”他说罢,又一揖,转身而去。

    那些人,紧随其后,一下全都退走。就像方才他们突然涌进来一样。

    直到那大门关上,我才终于松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软。

    景璘将剑收了,转头看向我。

    我也看着他。

    “朕不能不这么说。”他压低声音,解释道,“眼下情势,如何保住你们母子的性命才最是要紧……”

    话没说完,我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愣住。

    果然,那里很是烫手。

    “陛下该吃药了。”我说,“且躺下吧。”

    ——

    景璘的身体本是虚弱,经过这长途颠簸,也有些扛不住。

    纵然吃了药,他这发热也一直褪不下去。

    我只得让人去取雪水来,浸湿巾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折腾了一番,直到第二日,景璘才终于好了些。

    他醒来之后,看了看身边的我,苦笑。

    “你可觉得朕在说大话?”他说,“说什么要保护你,可到头来,还是你伺候朕。”

    “什么保护不保护,”我端水来,用褥子将他垫起,喂他喝水,“你我当下都是孱弱之躯,相依为命罢了。”

    景璘盯着眼前的水,片刻,道:“这里的东西,都是赵王的人呈来的?”

    我说:“陛下疑心这饮食之中有毒?”

    景璘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的笑。

    “朕命不久矣,他就算等不及,也不过是送朕快走一步罢了。”他说罢,看了看我,“你不一样,朕说的那些话,赵王未必会信。说不定他此时正想着如何继续下手。从现在开始,你仍吃你的干粮,若是渴了,宁可取窗外的冰融了吃,也不可吃他们送来的水。你且撑一撑,朕会想办法将你送走。”

    我沉默片刻,道:“陛下先前说过,这中毒之事,太后是知道的,对么?”

    “不然,她为何在朕登基之后,一直往朕的后宫里塞人,从无间断?”景璘的语气平缓,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之事,“朕在母亲眼中,早就是一具枯木。朕能为她做的,是留下许多的子嗣,让她能牢牢坐稳太后的位子。”

    我看着他,道:“在陛下看来,太后是何时与赵王联了手?”

    景璘也看着我,少顷,道:“你莫不是在怀疑,父皇出征北戎之时,他们就已经联手?”

    我摇头:“那时,那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陛下继位。她没有强大的母家为靠山,几个皇子却各有倚仗,要让陛下继位,唯有靠先帝。先帝出征时,还带上了你,她与赵王联手陷害先帝,并无好处。”

    景璘唇边那讥诮更深。

    “虽然朕最终得以继位,但母亲并非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他淡淡道,“朕的那些兵马的供养钱粮,朕一直疑心着母亲究竟是在何处筹措的。现在,朕知道了。朕自以为终于得了一番率领千军万马北踏大漠的威风,不想,就连那大忠臣徐鼎,也是赵王的人。”

    这话说得消沉。

    我知道,此事对景璘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陛下觉得,赵王果然是要来对我腹中孩儿下手的么?”片刻,我忽而道。

    景璘有些诧异。

    “怎讲?”

    “我为鱼肉,他是刀俎,他何时来取我的性命都可以。只怕是等不到陛下将我送走的。”我说,“赵王无论是想对我下手,还是对我的孩儿下手,都不必他亲自出面。只消派些人来,或是在食物或饮水之中掺些东西,我便可一命呜呼,死无对证。就算将来有人找他算账,他也可撇得干干净净,又何必大张旗鼓,在陛下面前弄出这番阵仗来?”

    景璘想了想,似觉得有理。

    “故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也拿不准我这身孕是哪里来的。我离开洛阳已有时日,在平朔城与陛下相处过。”我说,“赵王是个多疑的人,他想试的,是陛下。如今,他还不到与太后反目的时候。陛下既然已经认了这孩儿,那么他将我们母子拿捏在手中,对他有利无弊。”

    景璘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的眉头蹙起,似在琢磨,好一会,开口道:“阿黛,在你看来,赵王虽与母亲联手,可有朝一日,必会反目,是么?”

    我说:“赵王能做出陷害先帝之事,又何须忌惮与太后反目?这些年,他羽翼渐丰,太后纵然能控制朝廷,身居正统,可争起来,也未必会是赵王对手。”

    “那么,便要说说第二件事。”他说,“太上皇。果然已经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