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菊一看尹莫幽不高兴,连忙镇定下情绪,拍拍噗噗跳的心口,苦笑道:
“好好好,我这就弄,扮成郡主,我也好好享受享受被人伺候感觉,夫人要是发现,我就给她说悄悄话,告诉她你的去处,不让她担心,成吗?”
尹莫幽抿唇一笑:“就知道你是聪明的,娘知道这是我的主意,不会责怪你的。”
馨菊开始洗脸,她在心底暗暗庆幸,扮作郡主,她还是很熟悉的,只要这张面具像她就不会有什么被识破的危险,想到紫芍要扮作夫人,她就充满同情,紫芍也就在夫人刚出家庙那会子跟了那么几天,希望不要露出破绽。
尹莫幽趁着她洗脸的功夫,拿起下边的一个小瓶子,倒了一些开始照着镜子往脸上涂抹,那颜色带着淡淡的皮肤黄,几乎在片刻之间,清秀白皙的少年已经变得有些面黄肌瘦了,那已经显得有些黯淡的眉目,变得更加不起眼。
馨菊看得有些呆。
“看什么看,弄你自己的脸。”尹莫幽催促道。
“郡主这样子,除了奴婢,估计谁也忍不住你来,只是干嘛不让宇王爷给你做张俊些的,这样子也太普通了。”馨菊话里是满满的遗憾。
尹莫幽扬起下巴,开始往脖子上涂抹,然后是手臂手指,凡是露出拉来的部位,都细细地涂抹了一遍。
“还有耳朵后边,哎呀,你的耳孔。”馨菊仔细看着,帮她消灭破绽。
“这些你帮我。”尹莫幽说着,又用那小夹子朝那瓶子里夹呀夹,时候不大,就又弄出来一小片极小极小的颗粒带着层薄皮。
“宇王爷真是神了,连这些都能想得到。”馨菊伸出手指小心地接了,捏着尹莫幽的耳垂,往那小小的孔里填补,然后轻轻拍拍,又帮她涂抹上黄色药水,看着不再有破绽,这才松了口气,“啊呀,真是自找麻烦,白面书生不是简单,干嘛这么麻烦。”
“护卫的人员里,白面书生太少,容易引人注目,这样子瘦弱些,更像贫苦少年,不易让人起疑。”
这时候只听馨菊在外边与人说话:“里边是什么东西,这么晚要往郡主这里送?”
“紫芍姑娘,这是老爷让我们俩抬着送过来的,说是郡主要的稀罕物儿,务必小心地送到郡主房内,如果郡主不喜欢,让我们赶紧抬着出去换,卖家的马车还在府门外候着。”两个护院放下东西,对紫芍说道。
“等一下,我进去问问。”紫芍说着反身进屋,掩了房门。
馨菊藏在隔间门边,她一进去就轻轻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别喊,是郡主。”
紫芍大张着嘴巴,惊恐地瞪着那突然出现是郡主房内的少年,刚才听到说话声,还有些疑惑,真见到吓得她几乎惊呼,馨菊的话在她耳边响过许久,才弄明白意思。
尹莫幽看紫芍的神色惊愕已经过去,就柔声道:“紫芍,是我,让那两个人把箱子抬进来,就说我一会儿就看,让他们在外边候着。”等看到那陌生少年用尹莫幽的声音说话,十分熟悉,紫芍也终于肯定,这少年确实是郡主。
紫芍松口气笑道:“奴婢这就喊他们抬入外间,郡主就且在这里避一避。”
时候不大,两个护院抬着箱子入内,头也不敢抬,放下就退了下去。
紫芍让雅兰、雪雁守着门口,自己入内。
尹莫幽在她们面前转了一圈,说:“你们俩再仔细给我检查一遍,看还有何破绽。”
紫芍凑近,把明珠捏在指间,照着她的脸,细细地从前看到后,啧啧称奇:“这是怎么弄的,换了一张脸一般,却又觉得这脸合该生在这身子上,真是奇了。”
说着轻轻用指尖碰触了一下尹莫幽后脖子处的肌肤,看看指尖仍然是白皙的,并无沾染上那萎黄之色,松口气却依然担心道:
“不会掉色,这就好,只是每日里郡主如何洗漱?洗了后会不会掉色?”
“无妨,这脸上的东西包括颜色需要特效的药水擦拭,才能去掉,一会儿馨菊会告诉你如何能变化模样,现在赶紧帮我换衣服。”尹莫幽说着伸手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边放着一些瓷器并一个包裹。
馨菊在她的示意下取出包裹,打开来,里边的一套衣服,看那样子颜色似乎见过。
“这是今儿咱们府内招募的护卫新兵,你们下午见过的,帮我收拾成他们的模样。”尹莫幽说着,抬手取下头上的首饰。
馨菊伺候着,帮她打散发髻,把长发往上梳理,凝成一束,如男子一般挽个发髻,再戴上粗布的青巾。
尹莫幽拿出一条褐色软棉长布条,让她们二人合力把她稍微发育一下的上身裹住了,束好。
馨菊看得直心疼:“太紧了,要不要松一些?”
“用力点,别耽误事。”尹莫幽拒绝,低头收拾着,隐隐有些心酸,这部位前世就发育不好,没想到今世照样要束上。
紫芍抿着唇,看束得结结实实,又帮她换上那身与今儿入府的新兵一样的服装,顿时一个清瘦挺拔的黄瘦少年出现在二人面前。
“把这瓷器搬出来,放那边多宝阁上。”尹莫幽指挥着,自己低头开始扣那窄窄的袖扣。
馨菊与紫芍二人合力,抬出里边的大瓶之类的器具,前后抬了几次,才清空了箱子。
尹莫幽看那箱子空了,低头检查一下箱体上的孔洞,然后反身拿了那匣子下边密封的小瓶子,收好,然后转身,抬脚进入箱子:
“你们把箱子重新封上,对外边的两个护院就说我看了不满意,让他们把箱子送到外边,告诉那伙计,换我上次要的款型来。”
馨菊一把抓住她的手:“郡主!你当真要一个人去?”
紫芍也看得一愣,明白她换了这副模样,是要离开这里。
尹莫幽笑笑地看着她们:“紫芍,你遇事沉稳,馨菊机警,你们二人是我的左膀右臂,该做的事儿,我已经交代给馨菊,待我走了,你们二人再做商议;
外边等着接应我的人该等急了,莫要再耽误工夫;
如果咱们都能好好地活着,重新回到这里,我会把你们二人卖身契送还给你们,保重。”
说完蹲下身子,抬手扶着箱盖,自己试探着要盖上。
馨菊眼看那箱盖要合上,跪下扑过去拉住尹莫幽,紫芍此时也回过神,不由噙着泪跪过去道:“郡主!”
馨菊也泪汪汪地说:“非要如此吗?”
尹莫幽抬手摸摸她们的脸:“别哭,小心被人看出破绽,这府里人多眼杂,我没有选择,外公如果仕途失意,这府里就没了我与娘的活路,我必须过去帮一把,这是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你们也要小心。”
紫芍指着箱子右边的孔洞说:“这边这个大一些,郡主转个方向朝那里躺了,呼吸顺畅些。”
尹莫幽照着她的话蜷缩了身体躺了,紫芍与馨菊一起擦干净眼睛,馨菊抬手收拾地上残留的痕迹,紫芍一起看收拾好了,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过去把尹莫幽头上的箱盖盖上:“郡主,你要保重!”
转身出了门,片刻,外边两个护院进来,抬起箱子出门。
馨菊连声说:“你们轻点,走快些,这东西金贵着哪,碰掉一丁点儿就不值钱了。”
说着跟着那两个人往外走,双手伸着,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紫芍朝她喊:“馨菊,郡主让你跟着到大门外看看,不是有话让你捎给外边等着的伙计吗?”
馨菊连声应了,真是人慌失智,必定要看着送到门外才安心。
尹莫幽在箱子里隐隐叹息,这两个丫头真是真心实意地待她,等过了这个坎儿,一定给她们个好前程。
那两个护院身高力壮,有着几把力气,加上馨菊又跟着,自然小心翼翼地抬着箱子,送到府门口。
外边是一辆常见的商户用的马车,等得无聊的伙计与车夫一看箱子又被抬出来了,那脸顿时拉得老长。
伙计气呼呼地过去,不容分说一伸长臂从那两个护院手里接过箱子,抱着大步就往马车后边的门儿走。
两个护院吓得伸手护了一下:“搬得动吗?磕破了可别赖我们。”
馨菊在夜色里瞧得那人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对那两个护院说:“你们等等,我过去交代郡主要的东西。”说着跟了过去。
果然是熟人,竟是李铁书。
馨菊小跑过去时,就看到他已经把箱子从马车后门放了上去,伸手去关车门。
馨菊伸手拦住,与他对视一眼,黑暗里只见李铁书白白的牙齿对她咧了咧,抬高声音道:“走了!”说着就关上了车门。
车厢内,李铁书快速地打开箱盖,尹莫幽从箱子里爬出来,嘟哝道:“憋死我了。”
李铁书乍然一看尹莫幽的面孔,吓得不由往后退了下,猛地就撞在车厢上,他稍显狼狈地稳住,小声地责备道:
“自找的,郡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