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视线一扫,才看清是廖幕城是在擦拭她的伤口。
她抗拒的神态落在廖幕城的眼里,如同受惊的鹿儿一样,那纯澈的眼神,让他的脸突然有些烫。
才想到这动作冒犯了她:“我——帮你清洗伤口。”话一出口就懊恼,他廖幕城做什么事需要解释了?
“已经处理过了。”尹莫幽眸色渐渐平静,恢复到波澜不惊,一丝羞赧都不曾有,还是那般纯澈,却好像一直看到他的心底。
他莫名其妙有些心虚,有些窘迫,没来由地恼道:“若要自重,就不要在本世子面前惹眼,现在如你所愿,我看上你了,你又抗拒什么,我讨厌女人欲迎还拒的伎俩。”
尹莫幽面对他的薄怒,本能地产生危机感,视线抬起,直视他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廖世子可能误会了,我跟你过来,是奉了父亲之命取东西的。”
廖幕城眼中锐气一闪而过,挺有意思。自他束发至今,没有一个女人有能力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她是第一个!
当即冷哼一声,威压全开。
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开始压抑起来。
尹莫幽叹口气,无奈地瞥了眼那精致透明的小玉瓶,貌似很金贵,犹豫片刻,问:“那东西,对伤疤,管用?”
“当然。”廖幕城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他都不知道他这是赌什么气,这个十岁的丫头片子,就有能耐让一贯冷静的他烦躁。
尤其是看到她对他的示好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就冷静不起来。
尹莫幽从容地抬手:“给我看看。”那姿势显然是要接过去自己擦。
廖幕城拿瓶的手立马缩了回去:“你刚刚不是不稀罕。”
尹莫幽压制想翻白眼的念头,不再搭理他。
廖幕城看她当真又绷住了小脸,心里万分懊恼,悻悻然道:“别动,我帮你擦——因为——没有茶水了,你无法洗手,我的手是刚刚洗干净的。”
“刚洗干净的手摸了伤口不会肿,时间长些手就脏了,影响效果。”
“你的伤都快结疤了,再不涂抹就错过了最后的时机了。”
“其实是——这药很难得到,怕你乱涂浪费了……”
如此清绝的男子竟然是话痨。
尹莫幽实在忍不住,开口:“你这些话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我?”
廖幕城被她的话一针见血地刺伤,他讶然又别扭地瞪大眼睛,疑似红晕在他脸上升腾,那呆萌的瞬间,秒杀了尹莫幽的戒心。
尹莫幽此刻只是想——这是个被女人宠坏的大男孩,不知道如何取悦人!
不过是帮她涂抹伤口而已,看他的诚心就不要拘泥礼法了,她真不想和上一世一般留下疤痕,就向他妥协递个台阶:
“好了,服了你了,还请世子帮我涂药!”
再次选择闭眼,任凭他把那清清凉凉的药膏涂在伤痕上。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柔软,涂了药膏很细心地画着圈儿揉着,不轻不重,让她紧绷着的神经一点点地放松下来,有着岁月静好的感觉。
那感觉让她不由胡思乱想——这家伙好像还会害羞,谁说女人的羞色最动人心,那是因为看到男人羞色的人太少了。
娘曾经对她说过:“看到一个面对你露出羞色脸红的男子,喜欢就可以把自己嫁了,这是真心喜欢才有的表情,无关门第身份。”
她从来不知道娘的青葱岁月里遇到的那个男子是谁,却知道绝对不是父亲。
所以他们不是佳偶。
她第一次遇到廖智远时,他脸红了吗?
没有!
所以他们不是良配。
她这辈子不会再相信男人,断情绝爱,无论怎么变化,负她者,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决不为上一世的悲剧留下任何可能发生的隐患。
马车厢内忽然一亮,尹莫幽睁眼,听得廖幕城说:“到了。”
他闪身就跳下了车,对车边的丫鬟说:“扶你们小姐下车。”
她本身也想要跳下去的,听后只好坐好,等着紫芍打了帘子,抬手让馨菊搀扶她下了车。
上一世她根本没有到过慕国公府。
此时迎面看到镶嵌着十二个金黄铜钉的朱红大门,门前肃然站岗的侍卫,马上就感觉到国公府的不同寻常。
她上一世跟着廖智远打天下,战场上过,叛党杀过,一眼就能看出国公府门前站岗的侍卫和染府的压根儿不一样,那凛然的杀气,让她不由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