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梦嘴角顿时涌出窃笑,她明晃晃的眼睛盯着沈定珠,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充满小人得志的炫耀。
还不等沈定珠反抗,兰妃带来的宫人婆子,就从外面进来,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双肩。
她们用力之大,逼的沈定珠吃痛。
“兰妃娘娘,阿珠是王爷赠给皇上的人,故而您真的确定,皇上不知阿珠的情况吗?”
兰妃嘴角紧绷,眼底的厌恶更深。
真是狐媚子,到这个时候了,还惺惺作态,佯装可怜。
“皇上就算知道,也有你们不阻拦的罪过,本宫要罚你,哪里冤枉了?”
黄云梦这时道:“娘娘,阿珠一向伶牙俐齿,还是别听她狡辩了,该让她吃点苦头,她才不会嘴硬。”
说着,黄云梦主动上前,撸起袖子,一巴掌扇在了沈定珠的右脸上。
沈定珠看出她的意图,本就要躲,奈何周围的婆子们,从后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根本躲避不及。
这一记耳光打上来的瞬间,沈定珠脑袋里轰隆隆的,委屈和愤怒犹如决堤的洪水,忽然,她感觉鼻下一热。
沈定珠微微低头,那鼻血就一滴滴地顺着流淌下来。
黄云梦瞧着,心里别提多么快意了,她争不过沈定珠,抢不过沈定珠,却懂得如何借势欺人!
眼见着她还要再打一巴掌。
门口传来摄政王的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沈定珠已经顾不得对方是摄政王,眼泪扑簌簌的流出,嘴里喊着:“义父救我。”
摄政王看着沈定珠流了鼻血,美丽饱满的脸颊左侧,也红肿了起来。
她可是他精心挑选要给封靖的礼物,日后必然要成为他的眼线的,黄云梦已经不成了,就剩下沈定珠一个可以操纵的棋子,若是被毁了脸,那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兰妃站起身来,给了摄政王几分薄面,语气却依旧淡淡,微微昂首道:“王爷,此女虽是你的义女,可已非处子之身,如此一来,怎么能伺候皇上?”
摄政王拱手,态度冷冷的:“兰妃娘娘明鉴,在将阿珠献给皇上之前,臣已经将她的情况悉数告知,皇上不介意,您来此发难,可问过皇上的意思?”
兰妃唇角的弧度僵了僵。
她扫了沈定珠一眼,美人鼻下有血,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本宫就回去,好好地问一问皇上,是不是真的罚不得,告辞。”兰妃迈步,带着一班人马离去。
她走后,摄政王凌厉的目光看向黄云梦:“你真是胆大妄为,兰妃作为外人,你不仅偏帮,还亲手打了阿珠的脸,若是她的容貌出现瑕疵,本王不会放过你!”
黄云梦自觉委屈:“可是,兰妃娘娘一来就兴师问罪,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你还敢说!滚回你的房间去!”
黄云梦万般不甘地走了,摄政王这才扶着沈定珠起身:“阿珠,你可真傻,她打你,你奋起反抗就是了,难道义父还会不帮你吗?”
他说着话,手却钻进了沈定珠的袖子里,摸着她滑腻皓白的手腕,心中只道真是活似天仙。
沈定珠强忍着恶心,啜泣道:“兰妃让婆子们拿住了我,我怎么躲得掉?而且,义父说过,我与黄小姐共同养在您膝下,应该情同姐妹互帮互助,可方才黄小姐那一巴掌,打的可真狠。”
摄政王也有些生气:“恐怕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被册为本王的侧妃,故而有些张扬,阿珠,本王扶你回去休息。”
这脸可得好好养着。
沈定珠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她岂能白白被黄云梦打了?
忽然,她捂着额头:“义父,我的头好痛,啊——”
沈定珠说着,翻了个白眼,顺势倒在了地上,摄政王慌张起来,急忙让下人去请郎中。
这么好的尤物,可别死了!
一炷香后。
沈定珠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郎中坐在一旁把脉,扶着胡须一脸沉重。
摄政王问:“她如何?可是有什么棘手的病?”
郎中收回手,摇摇头:“这位小姐的脉象有些虚弱,之前必然生过一场大病,而今体质欠佳,需要好好调理。”
摄政王让丫鬟带着郎中去开药:“阿珠,你先好好躺着,一会喝了药,就睡一觉。”
沈定珠却按着眉心,轻轻揉着,黛眉紧蹙:“义父……我不知为什么,方才那一巴掌之后,头就晕的厉害,有些画面,好像雪花一样,从眼前极快的闪过,我好像……”
摄政王眼神忽而阴鸷了下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若真的是,哪怕她再美,也不能留着了!
否则,反倒是祸害。
沈定珠却万分苦恼,闭着眼,想要回忆却记不起来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好像从前就认识黄小姐,我……我为何会记得,她找人玷污了魏琬的清白,还划烂了魏琬的脸呢?”
摄政王面色骤然铁青:“你说什么?!”
他忽然站起身来:“阿珠,你好好回忆,这可是真的?”
黄云梦告诉他,魏琬是萧琅炎杀的,当时摄政王还觉得奇怪,因为魏琬为数不多的通信里,曾提到过,她已经逼走了沈定珠,现在正在想方设法地获得晋帝的宠爱。
而那时,她没有说晋帝反感她,反而是魏琬的死讯突然的传来,景猗又不知所踪,让摄政王对黄云梦的话没有起疑。
还以为是萧琅炎那等心狠手辣的人,对魏琬彻底没了耐心。
可如今,听沈定珠说了这件事,他心头的愤怒席卷而来。
魏琬是他精心挑选的棋子,专门送到了晋帝身边,眼瞧着要成为晋帝的宫妃了,却让黄云梦坏了事?
沈定珠有些痛苦:“更多的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黄小姐跟魏琬吵得厉害,她好像说过……魏琬不应该出现在晋帝身边。义父,我怎么会想起这样的事情,我从前难道跟她们关系很亲近吗?好像亲眼目睹了一样,魏琬脸上的刀疤,足有七八道。”
她说着,眼神里流露出惊恐。
摄政王心中简直骇然大怒,黄云梦这一巴掌打的,快让沈定珠想起过去的事情了,不仅如此,原来黄云梦还私底下坏了他这么多好事!
“阿珠,你好好休息,多余的别去想,免得头疼,义父有空就来看你。”
说完,他迈着阴沉的步子,朝外飞快离去。
沈定珠看着他的背影,装模作样的泪水陡然一收,漆黑的美眸深处,姿态冷冷的。
不一会她叫来沐夏,让她去留意黄云梦那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沐夏极快的跑来。
“小姐,听主院的人说,王爷要了一节带倒刺的软鞭,将黄小姐吊起来打,黄小姐的惨叫,相隔两个院子都能听得到,真是活该!不过,王爷为什么忽然要打她呢?”
沈定珠觉得出了一口气,她伸手,抚摸着已经消肿的脸颊,却还是觉得给黄云梦的教训不够。
“义父说过,我们要互帮互助,她今日帮着兰妃打我,义父去罚她,也是理所应当的。”沈定珠语气轻轻,声音低柔透着一种诡秘。
沐夏认同地点头。
与此同时。
兰妃回到宫里,在看见封靖居然在她宫里等着的时候,她心下咯噔了一声。
“怎么了,看见朕为何这个表情?”封靖挑高眉梢,怎么觉得兰妃有些心虚?
“你方才去哪儿了,朕等了你半盏茶的时间,问你宫人,竟皆不清楚你的去向。”封靖瞧着她,目光向下,看见她的鞋尖,带着一点花泥。
兰妃却平静了心绪,道:“臣妾一直在藏书楼看书,却没想到天色渐晚,还好宫人提醒,否则要让皇上多等了。”
封靖眼中露出狐疑,兰妃却极快的转移了话题:“皇上来找臣妾有什么要事?”
封靖收起别的心思:“朕政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明日要出宫小住,那些大臣若再来烦你,你抱病不见即可。”
兰妃面色白了白:“皇上又要去见那位阿珠?她可是摄政王的义女,意味着什么,皇上比臣妾清楚吧?”
封靖虽然感谢兰妃对他的不离不弃和肝胆相照,可,他真的不喜欢她这样诘问的语气。
“朕要做什么,朕心里有数,旁人不理解无所谓,你为何也对朕如此严苛?”
“皇上,她有过丈夫,生过孩子!”兰妃急了,换做平时,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强行顶撞封靖的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那个阿珠,就觉得恐慌。
好像封靖会为了她,随时离去的样子,明明他们应该也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兰妃却怕,怕那样的美丽,可以让别人都成为替代品。
封靖原本都走到了门口,听见此话,豁然回眸,英俊的少年脸上,全无笑意,只有冰冷的威压。
“且不说朕有没有想要纳她为妃,便说朕就算是想纳她,又有什么不可?这个后宫,难道多她一个人,便要亡了江山?若晴,朕对你百般忍耐和尊重,你可千万不要将朕的耐心,挥霍空了。”
说罢,他垂眸,盯着她的鞋尖:“你方才到底去了哪儿,既不想说实话,朕就不再问,但是,朕最讨厌欺骗,你是知道的,别再有下一次。”
封靖甩袖离去,徒留兰妃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似失了魂。
夜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摄政王府的后门,灯笼在风雨中轻轻摇晃,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巷子,碾过灯光潋滟的水洼,停在了后门处。
车夫掏出令牌,上前叩门,不一会门扉被打开,家丁探出头来。
“我们奉王爷之命,前来商谈要事,路上遭遇洪流,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紧赶慢赶,提前到了,不知王爷眼下可方面一见?”
家丁看了令牌,收了过去:“你们在此处稍等片刻。”
门扉关上后,那马夫抬了抬滴着雨水的帽檐,他回头,对着帘子里低声道:“大人,摄政王不会起疑吧?”
马车内,男人高大的身躯,透着山一样的压迫感,他锋锐的剑眉下,一对薄眸生寒漆黑。
“他起疑不了,这次他召进京的两名富商,是他一直养在外的钱袋子,因着谨慎,三人从未见过,咱们就算顶替,他看不出端倪。”
萧琅炎说罢,挑帘看了一眼摄政王府的门楣。
他俊朗逼人的五官,在暗影交错的灯辉下,隐隐透出些许戾气。
这么长时间了,他的人都没有搜到沈定珠的下落,她最好是平安,等抓了摄政王,知道雷鸿的去处,恐怕就能拷问出她身在何处。
萧琅炎一刻都不想等了。
沈定珠那样娇气,没有他照顾和庇护,这个女人一定会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