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园,是帝京顶顶有名的戏园子。
闾丘清雪平时也没少来这边,不是陪家中长辈来的,便是其他同辈相邀约。
她在门口下马车,看到她出现,并没有人感觉到稀奇,纷纷与她打招呼。
“闾丘小姐。”
“你也来看戏啊!”
闾丘清雪还是一如平常的清冷,保持礼貌跟和自己打招呼的人颔首:“是的。我还有约,失陪了。”
整个帝京贵女圈子,除非嫉妒她嫉妒发疯的,就没有人说她半个字不好的。
非要说,也顶多能摘出一个缺点来:高岭之花性子太清冷了,有些高不可攀。
而最近私底下谈论最凶的话题,除了摄政王薨,便是希大公子与闾丘小姐的婚事。
这叫什么?
强强联合?
帝京最负盛名的希大才子、帝京女娘的梦中情人,竟然订亲了。
芳心碎了一地!
可,与他订亲之人,是贤国公嫡女闾丘清雪???
哦,那没事了。
闾丘清雪在众人的悄声议论中,上了二楼。
今日不是大卖座的戏份,也不是什么年节,所以春山园的位置不难订。
希恒选的位置比较好,正对着戏台子。
雅间的门被推开,坐在位置上的他抬起头来,看见闾丘清雪在小厮的引领下走进来。
他站起,迎了上去,道:“来了。”
闾丘清雪朝他看了一眼,便把眸光垂了下去,微一颔首:“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抱歉,我来晚了。”
公子无双,说的便是希恒这样的人了。
他的好看,重点不在于五官的俊秀精致,而在于气度。
非要在帝京贵公子之中找一个长相足以与他媲美的,不是找不到。好比摄政王的长相,便与之不分伯仲。
但像希恒这样的气质,是绝无仅有!
“没有,是我来早了。”希恒领她进来,示意她坐下:“戏还没开始,你看看要吃点什么,让人送来。”
事实也是他来早了,约定的时间还没到。
闾丘清雪看了一眼桌上的瓜果点心,应有尽有,道:“有这些也够了。”
希恒瞧了她一眼,没错过她眼底里蕴藏的那一丝紧张。
他不禁想起希飏说的:她喜欢你,你是一点儿也没感觉吗?
实话实说,这样清冷的高贵女娘,任谁来看,也看不出来她心有所属好吗?
即便在她心仪之人面前,跟在其他人那儿,也没多大差别!
但,也就是这一丝细微的紧张,让他确认:她兴许是真的心仪于他的。
他转头吩咐:“给闾丘小姐送茶来。”
又转过来问她:“你想喝什么茶?”
闾丘清雪看了这俊美如斯之人一眼,气气回话:“毛尖就可以。”
她表面冷静如斯,实际上……
拢在袖子内的双手,手指头都绞在了一起,心跳有点过快,很是不平静!
希恒竟有些想笑,他也笑了下,道:“你我已经订亲,虽说婚期未定,但基本也是板上钉钉的了。若非我要出京办差,六礼也该在走流程。”
“嗯。”闾丘清雪应了一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转头朝他看过来。
却见他眉宇都是笑意,又道:“是要过一辈子的,你用不着这么拘谨。”
闾丘清雪气息微微一凝:“……”
她很拘谨吗?
应该不至于吧!她平时不就是这样的吗?
也就是……也就是有那么点儿紧张!
毕竟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私底下会面、专程相约、单独相见的情况。
见她没说话,希恒的神态越发放松下来,将桌上的一碟桂花酥送到她那边,道:“飏妹说你喜欢桂花酥,我也不知道是否为真。”
这个动作,多多少少拉近了一点距离。
闾丘清雪应了一声:“是真的。多谢希大公子。”
还是喊习惯了,小希大人是真不习惯。
希恒轻笑,道:“不用这么套,喊我子言吧。”
在闾丘清雪惊讶的眼神下,他又补了个词:“未婚妻。”
闾丘清雪双眸蓦地睁大。
她很难想象。
那是希恒啊!希恒啊!虽然大家都说他温润如玉,待人接物相当温和。
可真正了解他的人就能知晓,那并不是他真实的性子。
他一双眼眸清透得宛如能够直射人心,内心淡漠疏离,绝非表面那般光风霁月。
他们已经订亲了,让她喊他的字,不算唐突。
叫她意外的是:他称呼她为未婚妻!
有那么点俏皮的兴味,也好像把那个高坐神坛的天仙拉下了凡间!
“咳……”闾丘清雪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改口:“子言。”
希恒面露满意之色,道:“这感觉才对,不然总觉得我并非与未婚妻在对话,而是在与哪一位严肃的长辈交谈。”
闾丘清雪:“……”
她从未见过他说这么多话!
希恒话还没说完:“你我婚事来得有些唐突,但你既然与飏妹交好,可多与她打探打探。我其实也是一个寻常男子,并不吃人。”
言外之意:你不用怕与我相处。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简单的说几句,她好像真放松了不少。
大抵是因为,他的态度实在是轻松闲适,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更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关系,他对她的态度也多了几分亲近感。
她唯一垂首,神色也缓和了下来,道:“从前,不曾见过你与任何贵女有过接触。不曾想,你还挺好相处的。”
希恒微微一笑:“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本来好相处,而是我愿意与你好好相处?”
闾丘清雪惊讶地看向他。
希恒冲她一笑,道:“外人给我的评价太高了,反而把我架在高台下不来。实际上我也就是一个寻常男子、普通人罢了。”
闾丘清雪唇角微微抽了下。
就他这样的,说自己是普通人?那些真正的普通人,是不是都恨不能去死了!
她实在没能忍住,张口说道:“你这话若传出去了,岂非不给人留活路?”
“这里除了你我,便是你我的人。我不出去说,我的人自然也不会。”希恒一脸无谓,依然面带微笑,道:“若传出去了,肯定是你说的。”
没想到他的语气竟然有那么点无赖的感觉,闾丘清雪诧异得眼眸微睁,下意识道:“我自然不会胡乱说话,从不会出去嚼舌根。”
希恒轻笑:“那不就结了?”
闾丘清雪静默,思忖片刻,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