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桑宁对沈羲和的畏惧,早在行宫那回,沈羲和把她挂在悬崖上就达到了。
以前只觉得沈羲和敏锐聪睿,又我行我素,偏她身份高贵,行事又周密,她连陛下的淑妃都敢挂在京郊的树上,事后不论是陛下还是淑妃都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揭过。
她又算什么呢?
为了不与沈羲和正面对上,她已经极力想要绕开,不再嫁入皇家,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没有拿下巽王,余桑梓与昭王的婚事又已经被提上日程,她现在只能走这条路。
幸而她从未想过让余桑梓嫁给昭王,而余桑梓也不想做后娘,现在更是有了心仪之人,二人在她的算计下,早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余桑梓这几日正恍恍惚惚,今日宫里就会下聘……
有些事情,她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需要整个余家来相助。
余桑梓好歹是侯府嫡女,嫁给亲王做继室,且亲王前头已经有了嫡子,祐宁帝念在平遥侯的情分上,给余桑梓的聘礼是按照前头昭王妃的规格,没有丝毫缩减。
余府上下都及时开心,唯有余桑梓脸色煞白。
余夫人察觉女儿的端倪,连翻逼问下,才逼问出女儿早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事,当即气晕了过去,精明的老夫人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直接逼问余桑宁,二人几乎同进同出,没道理余桑宁不知余桑梓发生何事。
余桑宁却倔强地不肯说,哪怕被老夫人罚跪在院子里,也不愿开口吐露一个字。
她不愿说,余老夫人自然也有自己的能耐,查到余桑梓和一个落魄书生有密切往来,只当余桑梓是寻常的心有所属,气恼之于将余桑梓唤到跟前,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知她不是与寻常人订了婚约,他们伏低做小赔礼就能退婚这么简单。
“祖母!”余桑梓扑通一声跪下,素白这脸颤声道,“我……我已非完璧之身……”
本朝对寡妇再嫁很开明,甚至若是婆家拘着寡妇不给另嫁还要挨板子,但那是名正言顺的寡妇,而非无媒苟合不自爱不贞洁的女郎。
余老夫人一听,也是脑子里嗡嗡嗡,有瞬间的大脑空白,她没有如余夫人一般晕过去,但她指着余桑梓的手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复了很久才从齿缝之中挤出一句话:“去,把侯爷和大郎叫来!”
平遥侯带着嫡长子赶来的时候,余老夫人的院子里安静得可怕,余桑梓跪在那里垂首不语,就连余夫人也跪在旁边,平遥侯看到这一幕,有些揪心,忙上前道:“母亲,阿芸若是犯了错,只管告诉儿,儿定会好好教导,她好歹也是侯夫人,跪在这里,若是旁人知晓,只怕误以为儿不会教妻。”
“你何止不会教妻?你还不会教女,你女儿寡廉鲜耻,与人无媒苟合,我们侯府即将大祸临头,你还袒护她们!”厅堂里早就清干净了人,余老夫人冷笑道。
平遥侯和世子面色一变,两人倏地看向跪在中间的余夫人和余桑梓,平遥侯顿时怒上心头:“孽女!”
世子拦下了要上手的平遥侯,恭敬道:“阿爹息怒,我们先想法子度过危机,此事若处理不妥当,当真是欺君大罪啊!”
皇子未婚妻,婚前失贞,让陛下的儿子做了王八,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他们就算不被满门抄斩,也要居家流放!
“处理妥当?”平遥侯赤红着眼盯着儿子,被其母和妹妹牵连,平遥侯现在看他也少了慈爱,“你要如何处理?我便是现在给她一杯毒酒,让她暴毙身亡,宫里也会派人来验尸!”
亲王未婚妻的身份,非同小可,验尸定然是不会侵犯遗体,验不出是否处子之身,可人是毒死还是怎么死的却是一目了然,他们可做不到西北王那样,假死瞒过全城的郎中!
屋子里静寂一片,每个人的心都在焦灼着,余桑梓又愧又悔。
她的确不想嫁给昭王,但她也知晓皇命不可违,心中虽然倾慕文郎,却也一直发乎情止乎礼,那日不知为何竟然就一时冲动,做下了糊涂事。
若是她一头撞死,以死恕罪还好,她绝不犹豫,可她这会儿要是自戕,只会被余府的政敌抓住把柄,冠以她不满陛下赐婚的罪名,攻讦余府,她彻底成为了余府的罪人。
“要不……要不,我们在元帕上动动手脚?”余夫人提议,这等事她听说过不少。
平遥侯冷冷扫了她一眼:“你当昭王是是傻子么?”
昭王可是有过不少女人,这是不是处子,行房之时他自己心中就会有数,这个法子纯粹是无知妇孺才会想到的糊弄之法,掩耳盗铃!
现在余桑梓,嫁不得、跑不得、死不得,稍有不慎就是牵连满门。
“不若直接与昭王坦白,我看昭王也不似甘于平庸之辈,你……”老夫人看着平遥侯,“你与他谈论谈论,我们平遥侯府日后为他马首是瞻……”
平遥侯是陛下的人,深得陛下信任,他稍微吐露一些事情,就足够让昭王把这件事情掩盖下去,但有次以后平遥侯就再也不是纯臣,而是被昭王所驱使。
“告知昭王?”虽然陛下赐婚,可平遥侯从未打算投向任何一个皇子,陛下的心思难以捉摸,日后登位的未必是昭王,他必须留有退路,“哪个男人能够容得下?今日昭王为了利益忍下这份屈辱,他日他得势不也是我们灭门之时?若他不得势,我们早早依附,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与他一道落败的下场!”
又是一片压抑的死寂之后,世子余桑柏忽而抬起头,看着父亲:“阿爹,儿前日得到一个消息,于府长房长子欲在昭王祭奠先昭王妃后行刺昭王。”
于造因为昭王和沈羲和的运作之后,成为了假于造,这样一来的确保全了于府,但是于造的妻儿却成了受苦者,尤其是不知内情的人,说他们是野种,自从于造死后,他们就过上了人人欺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