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一片拐角,看得并不清楚。
她并未走进,而是等越庭欲自己走出来。
“公主怎知道暗室?”越庭欲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他从黑暗中踏出,转身将暗室关上。
君岁宁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而是将重要的事再说了一遍,“卫小姐那边,要派人保护。”
越庭欲面上没什么变化,“昨夜就已调去高手,卫将军也有派人手保护。”
他蹙着的眉心不知何时展开,此刻倒没了方才那副凶狠模样,只是依旧泛着冷意。
一边感慨于自己的多虑,一边有些吃味的君岁宁,忽地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颊。
随后又极快地收回,就怕被他又攥住了手。
好在,他并未动作。
君岁宁得逞了,轻快地说道:“还好你不是真的冰块做的,走啦。”
越庭欲敛着眸,目送她转身离去后,又打开了暗室,转身走了进去。
……
东街。
回皇宫的路上,经过道宽人多的东街。
因为最近杀人案频发,太阳落山后,街面上就没了人影。
如今虽是青天白日,但也比平日里少了一半人,繁华的街市都显得有些萧条了。
途经某巷时,低调的马车骤然停下。
“公主,前面发生事故,堵了去路。”苍悯浑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入内。
车门打开,君岁宁见宽敞的前路,竟让三辆马车相撞而挡住去路,街面上人不多,可围在前方看戏的人却不少。
……
无奈之下,她只好道:“绕路,往西巷走。”
西巷稍偏些,路虽然没大街这般宽敞,但走的人少,也不至于堵路。
苍悯闻言,便将马车掉头,朝着西巷驶去。
马车外的喧嚣渐渐远去,进入了一条沉静的巷子,除了车轱辘在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而不过一刻钟功夫,马车又猝然驶停。
一个不注意,君岁宁便往前倾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前世死前的景象,也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她对危机的直觉非常的灵敏。
仿佛是为证实她心中所想一般,苍悯沉重的声音从车外低低传来——
“公主,躲在车里,别出来。”
……
果然。
可君岁宁却不听他的,今日她身边只有苍悯一人,若是苍悯打不过对方,难道她躲在车里还能安全些吗?
难道她不应该趁他们打斗的时间,抓紧跑吗?
……
想明白了之后,她便打开车门,轻跃下车。
脚底刚触碰到地面,君岁宁就看清了面前的景象,巷中无人,只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与苍悯对立。
除了天色大亮外,那白衣人与昨夜并无差别。
白衣,蒙面,软剑。
苍悯未必打得过他。
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危险,君岁宁便准备趁着两人打斗之时,溜走去寻人。
乘马车纵然跑得快些,可这巷子狭窄,想要掉头都需得好一会儿,她转身便朝着来时的道路跑去。
她甚至还未跑出多远,身后的白衣人便已几招将苍悯打倒在地,几个瞬息便飞到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君岁宁手心出了汗,她转身看了眼倒在不远处的苍悯——他正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她忽而又看着朝自己稳步走近的白衣人,他一手提着软剑,不知为何,他走得极慢,仿佛是温水煮青蛙一般,要她紧张,要她害怕。
可越到了这紧要关头,她却越没了平日里的害怕和恐惧,她告诉自己,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说不准,他一刀,她又重生了呢!对吧?
君岁宁不过在说服自己,迫使自己冷静,她忽而笑道:“看得出来,你很有原则。”
白衣人并未停住,又听她讥讽道——
“只杀女人。”
“你是不是城内的杀人魔?”
君岁宁又问道。
白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他走得那么慢,随着他越走越近,君岁宁也在缓缓后退,他不急着杀,她也不急着死。
看谁先急。
说不准,待会儿就有人经过这里了呢,说不准,生机在下一瞬就会出现。
白衣人手中剑柄转动。
一直趴着的苍悯艰难地爬起了身,他忍着腹部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大些——
“你若敢伤公主,你定会被碎尸万段!株连九族!”
像这样残忍的人,哪里会在意苍悯的这句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君岁宁这般想着。
乞料,白衣竟顿住了脚步。
见状,君岁宁也不再退后,她静静地盯着白衣,他的脸被遮得严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君岁宁没想到他会顾及自己的身份,难道他当真不知自己的身份?她虽与敖承不熟,但敖承也没道理不认识她。
当初,抓着敖阿芙教训时,还是敖承来接的人。
大小场合,都必定见过她的。
看来,真的不是敖承。
心中明明有了答案,君岁宁也不知为何,在他沉默不动身之时,她竟鬼使神差地试探道——
“今早,父皇还说要让大皇兄跟着敖校尉习武,可他却不知,敖家竟养出一个恶魔,他该有多痛心啊。”
她并未明说白衣就是敖承,她不过是试探。
倘若他不是,那她说的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罢了。
倘若他是,那她恐怕……
凶多吉少。
白衣人的神色忽然变得凶狠,他再也沉不住气,双脚在地面漂移,转瞬便到了君岁宁的面前。
他伸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拎小鸡一般地举了起来,轻而易举。
这力道比彭淑狠多了。
“公主!”苍悯嘶哑吼道。
君岁宁无法扭动脖子,呼吸困难致使她面色涨红,她背着的小手艰难地做小动作,想暗示身后的苍悯快点离去。
苍悯有功夫在身,即便受伤了也比她跑得快。
君岁宁方才说破了敖承的身份,如若苍悯不跑,恐怕两人都得死在这儿,那就没人能将消息带回去。
那就真的白死了。
“唰”的一把剑顿时从君岁宁的眼前飞过,剑光闪过她闭上的眼皮,下一瞬君岁宁的身子跌落在地。
随她一起跌在地上的,还有……一条血淋淋的断臂。
她震惊地失了语,偏开了头。
那把剑竟是精准地斩断了敖承的手臂……君岁宁寻着房梁望去,只见少年鹤立在房梁上,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